“你来了。”
看见上官在牢房门口停下来,老者抬起头,疲惫地看了他一眼:“可否摘了那东西,让我看看你的脸?”
上官沉默了一下,竟然真的把斗笠摘了下来。
看着那年轻却笼满了阴翳的面容,老者怪异地笑了起来,声音格外难听,却也带着一丝释怀:“我快死了,在这大牢里熬了这么多年,能在临死前看见后人,也能瞑目了。”
“你不能死,我留着你还有用处。”
上官轻轻地摸了摸那冰凉的斗笠,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老者:“我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国师,云景轩对我极其信任,云烨被废,众位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这平静了许久的云墨国,很快又要翻起风浪了。”
“咳咳咳……”
老者听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你走吧,在他身边太不安全。若是他认出了你,你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当年的事情,成王败寇,是我活该,你为何还要这样折腾?”
“因为有趣。”
上官听完他的话笑了,一双锐利的眸子饶有兴致地盯着他,道:“老头子,别以为我是想给你报仇,这不过只是哄骗世人的借口而已。若不是因为这样好玩,我才不会耗费这么多的心里,布下这么大的局。”
他重新戴上了斗笠,声
音又恢复冰冷:“记住,在我没有成事之前,你不准死。”
老者往牢门前冲去,却人被沉重的铁链拖住了身形,他愤怒地盯着上官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世说出去?”
“你想说就尽管说,只要你不怕死后无人给你送终。”
上官冷漠的向前走去,冰冷的声音落在身后,他对这个地方,对这里的人,都没有任何一丝的留恋。
老者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离去,顿时苦笑了起来。
果然,他这个儿子就是魔鬼,他时刻能洞悉自己内心处最为恐惧、最为在意的事情。
当年,他失败之后,本来是和其他兄弟们一样,被灭了满门的,只是没想到,几岁的孩童却不知怎么逃了出去。
这么多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他是真的不想他再去争了啊,那个位置,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他们用那么多的年轻的血液,用那么多兄弟的性命去交换?
可现在却依旧有人执迷不悟。
老者脸色颓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口暗红的血液喷了出来,溅到了地上,他知道,这副残躯已经是风中残烛了,他随时都可能死去。
翌日早朝,金銮殿。
“皇上,太子乃是国之根本,怎可轻易废除
?”
有大臣上奏,恳切地道:“皇上,不可因一时之气做下错误的决定啊!”
云景轩深沉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冷冷地开口问:“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章爱卿平日里和太子走的很近?你能做到这个位置,也是太子提拔的吧?”
“这……”章大人脸色一紧,下意识地看了温正齐一眼,又俯身恭敬地道:“皇上误会了,微臣并非太子一派,微臣只是发自肺腑,才有了这番言辞。”
他昨日受了温大人的叮嘱,今日特意在金銮殿上为太子求情,不过皇上竟然一言道破他是太子一派,倒是吓的他不敢作声了。
“皇上,太子殿下一案确实有不够详实之处,微臣今日带了证人过来,足以证明太子殿下清白。”
温正齐见形势不大好,便直接站了出来,让人把茶楼的人也带上了金銮殿:“皇上,那日,是敬王府的人掳走了太子殿下,并加以侮辱虐待,随后太子殿下逃了出来,微臣带人去搜那屋子,已经是人去楼空,至今也未寻到那几个人,不过,此人可以证明,正是敬王府所为。”
温正齐说完,给了那人一个眼色。
那人跪在金銮殿上,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严厉无比的百官,吓得话都有些说不清了:“皇,皇上
,草民是茶楼送菜的,那日,那日正巧在后门,看,看见有人,掳走了殿下……”
云景轩冷哼一声,问:“你一介平民,如何识的太子殿下?”
那男人瑟瑟发抖,下意识地看了温正齐一眼:“草民,草民常见温大人和他在茶楼喝茶,故而知道。”
温正齐脸色一沉,心中暗叫不好。
这蠢货!他是让他来作证,指证敬王府的,他竟然把自己私下里常见云烨的事情抖搂出来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此说来,温大人私下里,也常常和云烨相聚。”
云景轩冷冷一笑,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正齐:“温爱卿也爱结党营私?朕曾经下过禁令,不许朝臣和太子皇子们私下有过多接触,温爱卿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皇上发怒,文武百官顿时肃然,纷纷低下了。
他们知道,温家一直都是支持皇后太子的,如今皇后被关入冷宫,太子被废,温家定然慌了神儿了。
不过,私下结党营私这种事情,太子和温家确实做的不少。
“皇上息怒,微臣和太子去茶楼喝茶,只是叙说亲情,并无涉及朝堂政事。”
温正齐上前一步,沉声道。
他知道云景轩心意已决,今日来金銮殿上闹这一场,并非是
要让云景轩回心转意,而是要让为以后起事多做些准备。
“那如此说来,朕和他之前的感情,倒是还不如你这个舅父了。”
云景轩冷笑一声:“一个月里有十几日,云烨都和你这个舅父厮混在一起,来宫中和朕相处的时间却寥寥无几,你既然这么疼他,不如朕下一道旨意,让他做你的儿子?以后你们也不用躲着人茶楼相聚了,只在家中便可日夜相对!”
温正齐一愣,云景轩这是什么意思?
文武百官也是大惊,连忙劝道:“皇上息怒,外甥亲舅舅,这是人之常情,温大人不过是多疼了大皇子一些,皇上,万万不可冲动啊!”
云景轩也只是一时脾气所致,倒也没想真的把云烨送回温家,毕竟这样的话,众人也会对云烨的身世产生怀疑。
他便顺着百官给的台阶下了,顺便岔开了这个话题,正色道:
“朕废太子并非一时之气,而是多时的考虑。云烨虽然是朕的儿子,可生性残暴,愚昧无知,又贪恋美色,曾当街掠杀无辜百姓,还试图非礼敬王妃,这样的人,叫朕如何放心把国家交给他?”
百官尚且不知此事,顿时大惊,议论道:“当街掠杀百姓的事情我们都有所耳闻,可这非礼敬王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