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一向话唠的张强,却没有第一个开口。
而王义,也是一副盯着前方认真开车的模样,看样子他并不想第一个说出自己的经历。
车内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默。
大约过了七八秒。
赵七七忽然再次开口了。
“这样吧!我来开个头。”赵七七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包饼干,她撕开包装纸,边吃边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高伟脑海中看到的那间偌大的实验室,以及装在培养皿中的,看不见人脸的实验体,还有严厉的男人的脸,以及放在桌上的,数十杯,颜色各异的药剂。应该是在暗示,我过去的经历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七七,你没有开玩笑吧?”我看着她,脑海中却不断闪现着之前那些可怕的画面。
假设她说的是真的,那赵七七的过去,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当然是真的,跟你们开这个玩笑干嘛?”赵七七依旧云淡风轻的笑着,说得事不关己。
就在我俩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握着方向盘的王义,忽然舔了舔嘴唇。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那个,既然七七都说了,那我也说吧!”王义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似乎有些紧张。
大伙儿没有开口,都静静的等待着。
大概过了两三秒,王义才缓缓说:“其实,当高伟说出,他看到的某个画面时,我就已经猜到,那也许是在说我吧!是的。冰冷枯燥的铁皮房间,被殴打的看不清人脸的男人,集中营一般的环境,以及一只飞翔在蓝天之上的鸟儿。不过,我呆的地方并不是集中营。”
“啊?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杜德明诧异的看向王义,问道。
听着王义的话,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王义的身上。
王义苦笑了一下,然后说:“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我有一段时间当的是特种兵。你们都知道,要执行某些任务,是十分困难且危险的。所以,为了完成那些任务,我们有的时候,会被上级集体投入一个,模拟的环境中。事实上,是为了锻炼我们的身心。至于被殴打的男人,那应该是我的一个哥们儿。那个时候大家都年轻,他脾气很冲,也不服从上级的命令,还经常跟其他人发生冲突。所以……但是,他这个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在关键时候很讲义气,即使大家打了一架,到最后都还是兄弟,不会过心里去。我们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之后,身心都会受到极大的刺激,为了让我们冷静一下,上级会将我们统一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我们自己冷静的呆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我们是不能自由进出的,因为以前出过事。所以,高伟看到的那只,飞翔在空中的鸟儿,应该就是我当时眼里的景象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杜德明闻言,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似乎明白了过来。
唯独只有我。
我抿着唇。
默默的坐在后排。
一言不发。
咋一看上去,王义说的东西,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只有真正看到那些画面的我明白,他也许撒谎了。
当时,那个白色帽子在我头脑中植入的画面,其可怕的程度远远不是我描述的那么简单。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恐惧和无助。
王义刚才的话,似乎解释了我所说的那些画面中的每个场景。
可是,在我听来,他是有意将一切都淡而化之的。
是的,他所说的每一个点,都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但是,亲眼看见那些场景的我却知道。
那不是什么部队中,用来模拟的,只是类似于集中营的环境。
也根本不是,单纯的年轻小兵互相打架的问题。
还有,关键的一点。
当我回忆起,看见那只在蓝天上飞翔着的鸟儿时。
心里竟然涌起了一种,强烈对于自由的渴望。
那种情绪,根本不仅仅是关上一段时间,想要让士兵冷静一下的,那种心情。
但是,一切的思绪只在我的眼底停留了几秒。
我并没有将这件事情直接挑明。
不管王义对我们,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个画面所对应的,应该就是他。
这下,我脑海中浮现的五个画面,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我当然清楚,那不会是我的个人经历。
所以,我下意识就将目光,转到了有些反常的张强的身上。
“强子,大家都说了,该轮到你了吧?”我抬起手,将手搭在了张强的肩膀上。
“我、我……”张强被我这么一拍,居然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了。
平时伶牙俐齿的他,竟然忘记反问,为什么不是我来说。
赵七七明显也看出了张强的不对劲。
“小强,你就说吧!那个坟地、冥纸,争斗的少年和满眼的垃圾堆,以及死人的头骨的画面。是不是对应着你的过去?或者至少与你过去的经历,有着某种关联?”赵七七转头瞥了张强一眼,直接问道。
“我,俺、俺……”张强低着头,涨红了脸,他似乎十分窘迫。
我看着张强的样子,心底划过一丝不忍。
毕竟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提及的过去。
“这样吧!我们不会问你过去具体发生的事情,你就跟我们说,那个画面是不是,与你有着某种关联,就行了!”我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张强咬着牙,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沉默了几秒,他突然猛地一跺脚。
“嗨!行吧!俺就说了,是!那个画面的确与我的过去有着某种关系。可是具体的,俺现在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告诉你们,所以……”张强第一次没有嬉皮笑脸,而是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
看着这样的张强,不知道为何,我心里竟然冒出一丝心疼的感觉。
我第一次觉得。
也许,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他,都只是一种伪装。
“没事。”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想说,就不说!我们大家是不会强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