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小翠跑来书房叫江冬吃饭,就看到江冬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笑嘻嘻地走上前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还没到身前呢江冬的眼睛就欻得一下睁开。
“少,少爷。”小翠支支吾吾地想掩饰。
“小翠,你想干嘛呀!”江冬坐正身体,坏笑的看着一脸紧张的小翠。
“没,没,小翠就是来叫少爷吃饭而已。”
江冬哈哈笑了两声,伸了个懒腰,“小翠,应都大哥在院子里吗?”
“在,应都公子下午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院子里练功,他可厉害了,小翠进去送茶的时候看到他单手就举起了石桌。”小翠兴致勃勃地说出自己下午看到的,恩公这么厉害咱们家再也不怕被欺负了。
“石桌?哈哈哈,他举时钟干什么。”江冬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兴许是嫌石桌碍事吧,我看到还有好多东西都被挪了地方。”木架子、石墩子,都被挪到角落里了。
“好,我知道了,小翠去帮我把应都和我的晚膳拿到应都的院子里吧,我们今天就不去堂屋了。”江冬摸摸小翠的小脑袋,小翠颠颠儿地跑出院子,江冬回房间换下了那双藏着暗器的鞋子,擦净了血迹之后收到床下的木盒里。记忆里这是祖父的东西,江温出事之前鬼鬼祟祟交给原主的,原主当时只当是娘亲多愁善感,也不放在心上,把它收到了柜子角落里,若当初被绑的时候能穿着这双鞋,或许就不会命丧山里了。
江冬摇了摇头,照此看来,江温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感知到了危险了。
待江冬墨迹完到应都的院子的时候,小翠早已将膳食送到院子里了,应都还是像白天一样坐在院子里打坐。
院内的摆设的确如小翠所说,中间被腾出了一块很大的地方,刚好被月光笼罩着,石桌摆在院子里的银杏树边。水井上盖了一块大石头,旁边的桶盆中也装满了水,两块干净的毛巾搭在木架上。
江冬眉毛一挑,这应都难道是为了今晚一同饮酒特意布置的?还挺有情调的呢,若不是自己现在是男儿身,不然很难不想多。讪笑了一下,江冬咧开笑脸走了过去。
“应都大哥,我来了。”应都缓缓睁开眼,江东在月光笼罩下周身发着微光,应都无奈地想,又是被摄魂的一天。
“早便听到了,小翠说你在书房睡了一下午,可有什么不舒服?”许是打坐了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应都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还有点性感。
“没事,我感觉我身体比病之前要壮实多了,这点风算不得什么。”江冬哭笑不得,这个小翠真是一个小活宝,这点隐私都不给我留,转头就宣扬出去了。
“话虽如此,下次累了就回房休息,江兄先天体质虚弱,比以往壮实也还是不够,若不好好关注,古惑之年毛病会越来越多”应都面不改色走到水盆边洗漱了一下,他最近的话倒是变得愈来愈多了,活像个老妈子。但是显然,应都本人未察觉到这一点。
“哈哈哈,好,应都大哥教诲得是,江冬一定放在心上。”江冬将酒打开,倒到碗中,笑吟吟地看着应都坐到自己对面。
“应都大哥,你吃吃看这个牛肉,味道可好了,吃了好几日清粥小菜,都快忘了图大娘做肉食可有一套呢。你身板这么高大,吃素菜肯定很难吃饱,这几日在府上肯定没吃好,但是大哥放心,接下来我一定天天让大娘做好吃的。”江冬狗腿地夹了一大块牛肉到应都盘子里。
“嗯。”应都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江冬那咕噜噜转的眼珠子,不免心中好笑,前几日天天变着法子让自己留下来,今天白天在外面和那些人对峙的时候倒是伪装地很好,但是此时这心里盘算这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每天这么逗弄一下这只狡猾的小兔子也不失为一个乐趣。
江冬见应都又开启静音模式了,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有点尴尬地搓搓手,放下筷子去拿酒碗。
“应都大哥,小弟陪你喝一个。”应都一筷子蔬菜夹到江冬盘中,说道:“江兄一下午没有用膳,肚内空空,饮酒伤胃。”
江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对,还是应都大哥细心。”悻悻地收回了手开始吃菜,今晚的风很凉爽,江冬这顿饭比在酒楼吃的要惬意多了,不自觉地就开始大口大口开始吃了起来,他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把嘴塞得满满的,然后慢慢嚼,虽然这是古代,但是江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自己可是男子,男子吃饭豪放一点有什么关系。
应都在一旁看着那鼓囊囊的小嘴,只想到了兔子吃草的模样,可爱得紧,一边手还不动声色地给江冬夹菜。
“应都大哥,图大娘的手艺真好,比酒楼的饭菜做得香多了,咱们以后都有口福了,哈哈哈。”江冬看到应都的吃相斯斯文文的,误以为是拘谨,嘴里包着饭菜还未咽下去,一边说着一边给应都夹菜,不一会儿就夹了满满一盘。
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江冬想到白天小翠也是给自己夹了满满一盘菜,想到这里,江冬想笑,但是嘴巴里还包着饭,不注意被噎到了,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出来了,应都起身去拿茶壶,不想江冬顺手就抄起一碗酒灌了下去,辛辣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江冬的口腔,嗓子火辣辣的,饭菜倒是顺下去了,江冬忍不住一直咳嗽。
应都敢忙送上了茶盏,轻轻拍着江冬的背。
“江兄的吃相属实太过豪迈了。”江冬眼泪都咳出来了,看到应都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就有点赌气。不客气地接过茶盏喝了下去。
“男子、汉,咳咳咳,就该咳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应都嘴角勾起了个好看的弧度。江冬一下子看呆了。
“应都大哥,你说,你为啥不成亲呢?你这般威风,定有很多姑娘倾心于你。”
“那江兄为何也还未娶妻?江兄论容貌气度也属上品,寻常人家早已妻妾成群了。”应都收起了笑意,装作不在意,喝了一大口酒,余光却在观察江冬的反应。
江冬面色有点不自然,虽然自己身体是男生的,但是做了二十多年女人,说换取向就换这怎么可能呢,现在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的男儿身,但是还没到可以和女人结婚的地步。幸亏原主没有结婚,按这里的习俗,男子十六岁就可以娶妻了,原主二十一岁还没娶妻完全是因为原主对自己的青梅竹马一心一意,好容易等对方成年了却爱上了别人悔了婚,这才耽误到现在。
“哎,小弟年少时有一门娃娃亲,谁曾想出了变故,之后便无心男女之事,耽误了就耽误了,家里现在这种情况,更是没空去考虑自己的事了。想来婚姻乃事终身大事,不可急躁,小弟只想顺其自然,缘分到了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应都大哥你呢?就没有心仪的女子?”
应都仰头饮尽了一碗酒,江冬自然地给他又续上了。
“没有,我喜静,不爱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免得有过多牵扯,麻烦。”应都深深看了江冬一眼,江冬被一口酒喝的有些微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开始惋惜起来。
“应都大哥,你千万别这样想,一个人久了也会很寂寞的,人生在世,若不和外人有牵扯,那活着没滋没味的,人是群居动物。”江冬还是没改掉自己偶尔顺口说现代名词的习惯,因为她们也都能听懂。
“那江兄想和应某做朋友吗?”这么多年,应都从未觉得寂寞,自从那天遇到了江冬开始,就时常想去找他,看不见他就想着他,原来这就是寂寞的感觉。遇到了自己想见的人,才会发觉独处的时间是那么漫长且枯燥。
“当然了,不怕你笑话,我一开始看你真的被吓了一跳,个头好高好大,是我见过最高大的人了,我还以为你的脾气很大呢,但是后来就很想和你做朋友,我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我就想着,一定要和你当朋友,然后这几天发现其实应都很温柔,很细心,还很大度,很讲义气,我今天打那个掌柜的时候心里发怵,我真的怕他们看出来你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不怕你,最后连累你,但是后来其实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早不觉得你凶了。”江冬喝了小酒之后嘴巴唧唧呱呱说个不停。也不怎么过脑子,张口就来了,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明明两个人才认识不久,江冬在他面前就是能够放下戒心。
“原来在江兄心里,应某这么好。”应都目光热烈,还从未有人这般形容过他,他虽生心凉薄,但是也是因为自己从小就令人生畏,随着自己长大,手上染血,周身戾气越来越重,曾经身边之人无不畏惧他,他也不想让他人忍着恐惧在自己身边,便自然就越发孤僻怪异。
“嗯,我其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这几天可煎熬了,我就怕我说出来你会生气。”江冬猛灌了一口酒给自己壮胆。
“但说无妨。”应都收敛起自己眼中的情愫。
“其实我病早就好了,我怕我怕病一好你就走了,所以才一直装病,小翠说你为了我的病找来了好多名贵的药材,本来以为你至少会等我把药的钱还给你,但是那天你说你要走,也不要回报,我就不知道怎么留下你了,我真的很想你和我们一起住。”江冬面上泛起了红晕,典型喝醉了酒,说着说着眼睛了蓄满了泪水,碰一下就要往下掉。“你会不会怪我骗你呀?而且还把你掺和进我家的这些糟心事。”
“这,江兄你,我不怪你,你别哭,我早知道你病好了,我也放心不下你,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我也没有什么顾虑,也没人能伤得了我,你别哭。”江冬这一哭应都就肉眼可见地慌了,手都没处放了,看着眼睛红红的样子又觉得可爱,想握在手里揉揉脑袋。但是这时候又像大姑娘一样畏畏缩缩的,明明江冬是男子,但是自己心思不纯,不敢伸手。
“哇,应都你太好了,是这个世界上顶顶善良的人,爹娘走了,好多坏人对我们江家虎视眈眈,我又是个废柴,我真的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处理好,但是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可以,就好勇敢,我今天还踩那个胖掌柜的手,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我鞋子底下有钉子的,我想着,我一定要很凶才可以让他怕我,他怕我了才不会想着来找我们的麻烦,他们还杀了小品,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懦弱让你们有危险。”越说越委屈,江冬忍了一天终于爆发了。
江东从帐房出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那一会儿应都就看出了他眼里的惊恐了,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就是像心灵感应一样,说是知己也不为过了。
应都也不会安慰人,只会布置好地方,让江冬心情尽可能舒畅一些,对亏了那两口酒,看着喋喋不休的江冬,应都心放下了一些,哭一哭,说出来明天就好了。
“你做得很好了。”应都僵硬地将手放到江冬的头上。
江冬哭得更凶了,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桌子上。“我我我,嗯嗯,呜呜,应都,好吓人啊,我还不敢喝和小翠他们说,现在江家就我一个主心骨了,我要是害怕他们就更害怕了,我一直都不敢说,我就想着赶紧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然后,然后,呜呜,我们去找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会种树,我到时候种一大片又贵又漂亮的树,我们在林子里面造一座大大的,超级豪华的房子,比现在这个地方大好多好多倍,然后我们五个,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养一条,呜呜,大狗,然后给小翠找个郎婿,好不好?应都,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这个日子好快乐啊,呜呜呜。”
应都眼神温柔地能滴出水来了,看着江东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情并茂地描述起这个场景,应都心里热热的一股子暖流,自己从来不觉得安定原来这么地美好,且具有诱惑力,现在应都就想把江冬带走,给他造这么一处地方,但是理智告诉他,江冬还有很多事情不做完,是不会安心离开的。
“喜欢,那你,还娶妻吗?”应都私心作祟,看到糊里糊涂的江冬趁机问了一句。
“娶妻,我不,不行,妻子还是要娶的,如果、如果···我···就····”如果应都以后娶了妻子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单身狗了,那也太可怜了。糊里糊涂,江冬感觉自己的舌头打结了,随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应都脸上风云变幻,这个小兔子,说出的话半句把人哄上天,半句又让人心掉到地上。应都无奈地笑了笑,将江冬打横抱起,步伐稳健,不一会儿便到了江冬的房间,盖好了被子,还用清水擦拭了一塌糊涂的小脸和手,这才放心地离开了房内。
“呜呜”江冬在梦里还不时哭一哭,一直到后半夜才安分下来,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