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冬在养病的这几天过得那是相当惬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对时不时冒出来的原主记忆和这个世界的诸多规则有些许不适,但是江冬秉承的原则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不去苦恼心情放松倒也接受得很快。
这个时代许是像第二时空一样的存在,不清楚更像哪个朝代,但是哪个朝代都又沾点边。名北国,此时掌权者是北姓,建国不过三十七年,是从草原来的霸主,将都城设在印天城,第一任皇帝在经过了一段时间心狠手辣的镇压行动之后,也近暮年,新主是被养在皇宫悉心培育的十二皇子,没有兄长们的戾气,虽未曾上过战场,但对国政颇有建树,乃一位仁君。在其统治下北国广结盟友,大力建造邮驿运河道路,提高商人地位,现北国风调雨顺、国库充足。
而江家原籍是北方漠辽一带,外公那一辈时北方生存条件恶劣,部落之间常有争斗,外公二十多岁时不幸牵扯进去,为了不连累家人,被驱逐出草原,而外公也不善骑射,对经商经营很有天分,只假装是流民一路靠乞讨帮工到了苏州,有幸在木料厂被发掘了天赋,被当时还是小木材商的老太爷栽培,后还将独女嫁给了外公,外公也很争气,将生意越做越大,江家也成为了当时仅次于王家的第二大户。而后也只有一女,便是江冬的娘亲江温,在手下商户里选中了最为能干的一位才俊,而后改名为江康也就是江冬的爹。
外婆去世得早,外公而后便一蹶不振,交托好家中事务,便执意想回故乡看看,彼时正值战乱,外公只带了三五会武术的家丁便踏上了北归的路,约莫一载,书信便断了,听那边来的车队说,的确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贵人,一路帮助了不少难民,一开始是坐轿子,然后是骑马,最后就剩三个人徒步,跃关时交不出钱被贪污成性的官兵打伤,而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而战乱最终以北国的胜利画上了休止符,印天城山高路远,前朝官员被大幅罢免,苏州知县也是一位忠臣,告老还乡,不进仕。接任的知县是个无知之辈,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苟且事。在建国初期为了多征税务讨好上级,联合商会压低原材料价格,打压农民再抬高物价,放宽货物品质,中饱私囊,营造出高产高收的假象。他曾任烟洲知县,那里盛产鱼米,故尔他如此做法倒也不曾被上头发现。如今在苏州还如法炮制,引起了很多商户的不满。
北国的苏州,山林众多,故木匠、木材商、及树农多,加高了成品半成品的税点,商户为了压低价格只能通过压榨底层劳动人民和降低品质。树木的价格一低再低,品质也会一低再低。那些商户造房子家具倒可以用上好的木料,但平民百姓、基础建设定然就会使用那些品质低的,长此以往,对苏州木材的生意和百姓的生命安全绝对是极大的隐患。
而且这个事情一旦开头,就不会有回春的。江康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联合了一些大户一起反对,但此事遭到了王家的阻挠,王家的权势远高于江家,江家虽然也是富甲一方,但儿女少,在苏州立足的时间不长。王家单家主便娶了三房姨太太,膝下五个儿子四个女儿,老二争气考取了进士,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且他们世世代代都在苏州,关系网盘根错节,早已是苏州的地头蛇了。单一个江家,又怎能与之抗衡。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江家被商行排挤,只能做外县的生意,而外县的车马费又增加了成本,一不愿剥削农户、二不愿降低品质,凭着品质,虽有一些老顾客撑着,但是那么高的税点,也是没有几个能接受的。短短数十年,江家风光不再,只勉强勉强生存了下来,江康只想等天下安定之后去别处也一样可以光耀门楣,在此地处处被王家打压,自己的才华无法施展,束手束脚。
而江冬自小身体孱弱,又是多年来仅有的男丁,家中对其有求必应。爹娘又十分繁忙,便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成日花天酒地,不求上进。
直到上月老爷夫人去城外办事,被歹徒劫持,死于非命。官府只说是流匪便草草结案,传闻是王家听闻老爷找到位从印天城来的大顾客,眼红了便做出此次事端。
而后江冬为了调查此事,才去的城外,那位大顾客知道了江氏夫妇惨遭意外,送来了书信,信中透露他不日便要去邻县的消息。但原主还未到约定的宅子半道就被劫持,扔到一处木屋中,开始还送水和吃食,随后就不管不顾,那些匪徒许是得倒了自己想要的,便将他捆了锁在暗道,任其自生自灭了。最后江冬还是用嘴硬生生咬开了绳索,挖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逃了出来。
“哎~”江冬往嘴里丢了颗蜜饯,虽然自己是拥有了原主的记忆,但是原主也是个废柴呀,什么本事都没有,钱也没了,人也没了,说是人走茶凉真的是不假,才一个月而已,生意被抢了,林子被抢了,现在就剩了个空宅子,还有些荒山。官府真的就是一手遮天,家都被搬空了还说是我们家事呢。
“其实也急不得,至少没有欠人钱,现在家里就五个人,这么大个宅子,原主还藏了点私房钱,也有个几百两银子,我又不会做生意,我能和谁斗呀,继续待在苏州这钱早晚被这抢了,要走吗?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是古代,没那么太平,现在去别的地方小命没准都丢了。”江冬皱了皱眉,这,她一个小废物,要做的事情真的不少呢,难度还那么大。
首先呢要想个营生,有收入,然后要安顿好家里,给小品报仇,还要查清楚爹江温和江康的事情,这宅子也不好,太大了,又没有人看守,谁翻个墙就能进来了,官府又不管。
不对,江家虽然落魄了,但是声望还是有一点的,这官府再针对也不能当着全城的面给我家穿小鞋呀。不然王家想整我家也不至于大费周章把我娘家祖祖辈辈的亲戚都找过来呀!再者说了,江家也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亲戚,他们一介平头百姓,哪那么大胆子带着那么多人来抢东西。
江冬眼前一亮,脸上也有了笑意,其实她真的挺没安全感的,但是既然来了这个地方,要活着就得抱大腿嘛,官府也得按规章办事呀,现在她们孑然一身,不怕官府打压,而且应都那么大块头,现在还能留住,过段时间自己身体彻底好了就留不住,趁他还在先办这件事。
想到这里,江冬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到房中,片刻又出来了,换了一双黑底的鞋子,走到院中。
“小翠,小翠”小翠正在堂屋尽心尽力地扫地,这么大个宅子现在就三个下人,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呢。看到江冬赶忙放下扫帚小跑过来。
“少爷,您快回房,你才好一点,别着凉了”
“我没事,你爹爹在哪?我找他有点事。”江冬探探头不见管家的身影。
“哎,爹他又去东市了,说要把咱们家的铺子要回来。”小翠撅嘴,这都多少天了,人家手中有地契,一口咬定是老爷卖给他的,现在死无对证,官府也不管。
“什么时候去的?就他一个人吗?”江冬扶额,这些天疏忽了管家了,小翠和图奶娘倒是一直在忙是家里的事,可管家曾经可是跟着江康的忠仆,这个时代也是男主外女主内,江家吃了这么多哑巴亏,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江冬又找回来了他肯定就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给江家讨回公道了。
“一大早就去了,都两三个时辰了,他说去找之前的那些商户帮忙,不知道怎么样了。”
“好,小翠,把手里活放一放,去找你娘,把最好的衣服换上,咱中午出去下馆子,我去找应都。”江东抹了一把小翠脏兮兮的小脸。
“真的吗!可是,公子咱们家现在没剩多少钱了,公子您还要抓药呢。”小翠眼睛一亮但是一下又黯淡下来。她也好久没吃好吃的了,娘现在每天都只做一些小菜,都没有荤腥。
“钱是赚出来的,公子还有小金库呢,现在不花等那些穷亲戚来抢嘛。”不由分说,江冬拍拍小翠的小脑袋,往堂屋一旁的别院走。
这个别院内有一处大平台,原本是护院们的练功厂,现在江冬也不用人在一旁照顾了,应都就时常在这里练功。这几天江冬总是变着法地去找应都聊天,想套他的话,但是应都说话总是简短得不得了,只说自己是个普通的猎户,但是寻常猎户可以抓到一只和人一样大的鹿嘛?而且,他又会耍剑又会打拳,一拳把木桩都打裂了。就算古代武器少点,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卷呀,动物又不会招数,他一个猎户会那么多武艺,况且他说自己无父无母,也没什么朋友。
但是江冬就想着,就算他有些什么隐情又怎么样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假装自己的病还没好,能多留一天就是一天。
一进院门,果不其然,应都只穿了里衣在打坐,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想是刚刚练完功。
“应都大哥,你今天这么快就练完功啦?”江冬笑得甜甜的,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嗯。”应都回应了一声,停顿了一下,睁开眼,接过茶盏。“今天醒得早。”
江冬眼睛一亮,看来今天应都的心情不错,竟然说了六个字!
“应都大哥,你饿吗?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现在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你,我现在也能下地了,我知道有一家酒楼在苏州很有名,所以,我们午膳去外面吃吧?”江冬眨吧眨吧小鹿眼,看着应都俯身洗了把脸,那结实的背肌看得江冬小脸微红。这古代人的身材也太顶了吧!
应都回过身,看着江冬面色微红错开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在府中这几日应都白了不少,五官也显得没那么凶了,虽然江冬醒了之后就一直都不怕他,但是自从自己变白开始江冬就时常会看着自己的脸,这一点倒是让应都强制脱敏了,现在不至于一对视就“黑脸”了。
“好”
“那我们在大堂等你,应都大哥你穿帅气一点哦~”江冬眼角一弯,嘴角展开了一个漂亮的弧度。走路也不自觉蹦蹦跳跳的,片刻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了,假装正经咳了一下,走出院子。
江冬不会发现,自己转身之后那冷淡的眼中含笑,满是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