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房间里，凌嫫睁开眼。
陌生简约的房间，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桌椅茶具。
空气中是熟悉的檀香，耳边隐隐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和念经声。
“凌施主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凌嫫慢慢起身，身体的难受让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有劳一念大师了，正好有些东西该还给您，只不过需要您亲自取了。”
话一出口，一念大师瞬间板起脸。
亲自取！
“之前得您几次帮助，可惜我没能成为您希望的样子，这一身灵脉和修为留在我这里总归是不合适，劳您亲自取出来。”
“大师不用担心，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死不了，况且我已经成了魔，要是再留着这些，只怕会被污染，到时候什么都被白费。”
房间变得很安静，凌嫫看见一念大师眼中闪着极为复杂的神色。
她看不懂，也不在意。
随着体内魔气越来越多，她体内的灵脉免不了，受了污染。
就连手腕上的青莲，也开始一片一片闭合。
想来有些惭愧，灵力不足的时候，没办法使用青莲剑，等到灵力足够了，她又成了魔。
半身为魔的她已经没办法使用青莲剑了。
现在只能想办法取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保住。
“凌施主想好了吗？你体内的魔气极为霸道，正是因为你自身曾服用过圣池水和圣莲，加上青莲剑护体，这才让你能很好控制魔气。”
“一旦取出这些克制之物，你将被魔气控制，届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凌嫫没说话，她比谁都知道这个问题。
她的修为增长太快，原因在那一滴血上。
魔娃的心头血可以说是恐怖之物，本身有魔祖罗睺的传承。
魔娃的心头血可不是白白给她，只要魔娃狠得下心，对自己下得了狠手，可以用血咒控制她。
她跟魔娃因为一滴血有了牵扯。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魔娃为母，她为子。
因为她能成为魔全靠那一滴心头血，她跟魔娃已经有了骨血的羁绊。
只不过这种羁绊是单方面的，她没办法利用这种骨血羁绊对魔娃做什么，可魔娃可利用骨血羁绊对她做出可怕的事情。
不过这种血咒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别想好过。
魔娃只要不傻，都不会用这办法。
这只是魔血带来的坏处之一，现在的她体内有两种力量，一正一邪，相互制衡，正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如今她选择把一些东西取出来，体内的力量就会失衡，尤其是她魔气增长太快，身体不一定能承受没了制衡的魔气。
这是最坏的情况。
可她没办法，那些东西都太珍贵，要是继续留着，最后只能被毁。
九州之内圣洁法器已经没有多少，毁一件就少一件。
“既然凌施主已经决定，那么请随老僧走。”
凌嫫拖着身子跟在一念大师身旁，一路上碰到一些小沙弥。
他们还是和之前一样，看着满身魔气的她，连异样的表情都没有，好像她还是当初那个雪剑峰弟子凌嫫。
很快凌嫫跟着一念大师来到一间不一样的禅房。
“你们把这里守好，任何人不准进来，要是有人拜访，让他去找无因。”
“是！”
随着一念大师走进禅房，房门被关起，门外突然出现一群小沙弥，一脸严肃地守着。
寺庙里，无因看着天边翻涌的阴云，眉间染上郁气。
【雪剑峰】
“师兄，我们不去接师妹回来吗？已经有人在商量着处置师妹，要是师妹落在他们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萧霖有些不安地走动着，紧皱的眉头没有一刻是舒展的。
自从陈不亦带着凌嫫的消息，雪剑峰就迎来了很多人。
目的全是为了凌嫫。
在他们口中，凌嫫已经成了女魔头，一个实力可怕的女魔头。
一个个都想要她死，早就商量出凌嫫罪该万死的十条罪证。
只不过他们担心雪剑峰的态度，一个个明里暗里探口风。
他很清楚，凌嫫回不来。
入魔的她没办法再修炼雪剑峰的功法，雪剑峰的剑灵石更不准她踏入雪剑峰。
“师父，师父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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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呼，萧霖拔腿就冲出去。
终于出来了，要是再不出来，凌嫫的事情就没办法解决。
“师父，师父，找到师妹了……”
玄雬真人刚养伤出关，还没坐稳就看到冲过来的萧霖。
很快，只要在雪剑峰的弟子，相继过来，开口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凌嫫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嫫的事情已经全部告知玄雬真人。
大堂安静下来，所有弟子看着玄雬真人，等着他的决定。
“你们在雪剑峰守着，别把我出关的消息传出去，我秘密去找一念大师一趟。”
说完，玄雬真人看着萧霖。
“你跟我来一趟。”
师徒俩朝着后山走去，没多久就走到凌嫫曾住过的地方。
紫藤花一串串挂在架子上，秋千上落了不少花瓣，空气中满是紫藤花的香味。
师徒俩都停下脚步，望向那个院子。
第一个住进去的人是莫凌，莫凌死了。
第二个住进去的人是凌嫫，凌嫫回不来了。
玄雬真人看着那个院子，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莫凌是他最看重的弟子，天资聪颖，跟萧霖比起来多了几分通透。
那是被生活磨炼的通透，不是萧霖这种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的人能拥有的。
萧霖是大宅院里的大树，虽然历经风霜，可有人看护。
莫凌是山野之地饱经风霜的大树，想要存活只能靠自己。
这也是在两个能力同样出众的弟子里，选择莫凌当首席弟子的原因。
莫凌更稳重，更能担事，也更知道世道险恶。
可惜，还是死在世道险恶上。
后来来了一个凌嫫，带着稚气的脸庞上却又一双藏着故事的眼睛。
她跟莫凌很像，一样聪明，一样通透。
他们身上都有故事，都有不完整的童年。
从凌嫫入门开始，他把没能保护好莫凌的愧疚落在她身上，想着说什么也要保住她。
可后来一次次发生意外。
事情的走向已经发生变化，他一次次推演，结果都是扑朔迷离。
他看不到她的走向，测不到她的吉凶。
她就像是一个未知数，谁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不只是他测不出她的未来，一念大师也测不到。
这不是好预兆。
他曾想过把她留在雪剑峰，留在眼皮子底下，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她的安全。
一念大师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让他不要做无谓的干涉，免得导致更严重后果。
而现在，不去干涉的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她入魔，看着她不被九州修士所容。
玄雬真人收回视线，望向萧霖。
有些事情该提前做好准备了。
“这是峰主令，你拿着！”
峰主令，象征着雪剑峰峰主的身份。
剔透的骨牌，上面绘着繁杂的花纹。
萧霖怔怔望着峰主令，下意识反手一躲。
为什么要给他峰主令？
只是去找一念大师一趟而已，又不是回不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