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门亲事,原本祖母已经松口了,阿娘也没有意见,原本这两日就应该请官媒上连家的。
可是,自那日从安平长公主的别院回来后,祖母的口风就变了。
她说,那小娘子长相品性方面的确是没得说,但是出身不好就罢了,偏偏还身体不好,这动不动就晕倒的,以后如何做宁国公府的新妇?不成!
而据连谦透露,说是丁氏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
丁氏是二妹妹名义上的母亲,她若是不点头,这亲事更难!
宁昭这些天两头跑,急得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他也是没辙了,才打听到季云裳的消息,巴巴地跑了来。
“自那日在湖中抱住你,我便想着,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不管有多难,我都会做到的。”宁昭道,“你等着我,这半年内你不要和别人定亲,好不好?”
季云裳脸颊有些发烫:“宁小郎,这里是寺庙,佛门重地,就不要说这些了吧。”
宁昭的脸已然涨得通红,刚刚鼓足勇气说了那么一番告白的话,他又羞涩有又紧张,心口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如今听她这般说,他红着脸低点了点头。
一双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她,又怕被她看见,只能低着头。低着头又觉着看不到她心里跟猫抓一般,于是又忙抬头看她。
生平第一遭有这种奇特的感受,紧张,兴奋,刺激,喜悦,羞涩,甜蜜,患得患失,心口狂跳,呼吸不稳。
看到她就莫名的欢喜激动,看不到她就觉着心里空落落的,难过,沮丧,脑子总是忍不住偷偷地想她。
想她那雪白的小脸,想她那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想起当日在湖中抱起她时的那惊心动魄的触感。
明明书就拿在手里,明明以前看起来那般有意思的书,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一看到‘雪’这个字,他会想起她。一看到‘柔’这个字,他会想起她。甚至在看到‘秀、澜、圆、软、黛、朱’这些字眼,他还是会想起她!
到最后,一页书看下来,他脑子空空,什么都没有,只觉着所有的字都变成了三个字:二妹妹。
书中自有颜如玉,约莫说的便是如此吧。
“二妹妹,我真的十分十分心悦你,此生我非你不娶。”宁昭说着,从自己脖子里取下一个什么东西,用红绳子穿着的,末端是一块玉玦,将之塞到季云裳手里,“定情信物。”
季云裳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送给康清玦的定情信物,心头一紧,忙将东西推了回去:“不!我不能要!”
宁昭却并不接:“二妹妹,这玉玦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之前在佛前供奉过许久的,很灵光,可以辟邪、养身,你戴着,你的身子便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他这般说,季云裳更不能要了,见他不接,她只好也跟他一般,胡乱地塞回他的手里,但是宁昭将手藏在了自己身后,季云裳够不着,越发急了:“我真不能要!在没有定亲之前,我不会收你任何东西的!宁小郎,你拿回去吧。”
“没事,你先拿着,咱们很快就能定亲的。”宁昭说完,眼疾手快转身就跑了。
“宁小郎!”季云裳欲追上去。
宁昭见状,脚下跑得更快了:“我走了,天快黑了,我得赶在关城门之时回去!”
话音落下,他人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只剩下呼呼的西风刮得院中古树枝叶沙沙作响。
晨钟暮鼓,万籁俱寂,仿佛刚才的一切是个前世的梦境。
那小郎从未出现过。
捏着手里那尚带着他体温的玉玦,季云裳站在风里,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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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府。
丁氏摔了茶盏,恨声道:“当初就说好了的,接她回来只是为了给两位小娘子进宫的,如今这又是什么意思?兰姐儿定亲了,惜姐儿还没定亲呢!凭什么要给她定亲?即便是要定,那也得等咱们惜姐儿定了亲才轮得上她!”
连城清隽的脸上也不免染上了几分怒意:“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都是咱们家的小娘子,凭什么云娘就得替姐妹进宫?”
丁氏:“这话可是当初婆母说的!你要怪就去怪婆母去,你跟我凶什么凶?”
连城深吸了一口气:“现下看来,圣上很明显不会选秀,你若真是为惜姐儿着想,就赶紧将她的亲事给定下来!到时不就好了吗?”
丁氏冷嗤了一声:“你以为定亲是儿戏,说定下就能定下?咱们可是小娘子,难道能自个儿跑去问人家,愿不愿意跟咱们家惜姐儿定亲?”
没有小郎君看上惜姐儿,没有人主动上门提亲,她能怎么办?
连城蹙了蹙眉,道:“我有一个学生,书读得很好,这次考得也不错,明年榜上必定有名!生得也还不错,就是家世稍稍差了些,但为人很好,品性也......”
“那岂不是就是个寒门学子?!!好啊连城,你竟然给你嫡亲的小娘子挑一个寒门举子当夫郎?!!”丁氏气得破口大骂,“我堂堂户部尚书家的嫡女,惜姐儿堂堂相公的外孙女,在你眼里,竟然只能配个寒门举子?!!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连城被人打断,脸色很不好看:“他家世虽不成,但品性极好,为人很豁达,一旦出仕,前途必定不会低于岳父。”
丁氏哪里肯听这些,她只知晓自己的女儿被那个庶女给碾压了,到时惜姐儿哪里能抬起头来做人?
“他再好,能及得上宁小郎吗?我们家惜姐儿这出身、这长相,要嫁也要嫁像宁小郎那般的!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的惜姐儿?!我的惜姐儿还有户部尚书家这个外家!比起那云娘来,不知好了多少!”
连城:“宁小郎看上的是云娘!你有本事你让他换了云娘,娶了惜娘去!”
“还不是因为云娘是狐媚子,早早地勾了他去?”丁氏气愤地道,“跟她那阿娘一般,就只会使那下三滥的手段,勾了人家小郎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