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马上那人气焰嚣张,挥手让仆从把一百两雪花银抬了上来。
箱子的盖一打开,围观的居民们都无不揉眼睛,咽口水。
他们辛劳一生,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
当然有人想抢,还没表露出这意思,就被马上人身后的护卫亮出的刀的反光刺痛了眼睛。
只得悻悻垂下头,再不敢做他想。
山桃蹲在上面都快被银子的光芒闪瞎了,她家里也有这么多银子,不过从来不敢这么张扬。
那男子微挑唇角,一脸蔑视地看着这群乡巴佬们。
不过未等他开口,旁边的韩宴先开口了:“你这是何意?”
男子也不把韩宴放在眼里,他骑在马背上,自然比这里所有人都高一头。
蹲在垂直悬崖上的山桃:……你确定?
他对一旁的王氏说:“虽未到三日之期,但是我太过想念我的妾室,想提前接她入府,这银子已经在这儿了,你清点清点,人我就带走了。”
王氏一边面目贪婪地看着银子,一边内心动摇的厉害,她要是不收呢,将来务必会得罪这个大少爷,她要是收了呢,那她孙女这辈子都不可能按她想的一样,成为官妾或者妃子了。
万两银看着王氏支支吾吾不做声,料想到她是要反悔,抽出了驯马的鞭子,一鞭就想抽到王氏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细白修长的手稳稳接住了鞭子。
王氏在韩宴身后,目睹了全过程,吓的一屁股坐下了。
韩宴一把松开鞭子,差点把正在使劲抽回的万两银从马背上推下来。
韩宴轻笑一声,正色道:“看她这么哆哆嗦嗦,恐怕是你单方面勒索的吧,这可算不得数!”
万两银眯着眼睛看了韩宴好一阵:“你一个芝麻官都算不上的小头目,也敢跟我叫板?”
王氏一看有人撑腰了,自己不那么危险,把刚想脱口而出的“好”给咽了下去。
反正有这个小伙子挡着,迁怒怪罪也落不到她头上,怕什么。
韩宴回道:“芝麻官也是朝廷派下来。”
万两银看着他,马儿似乎都感受到了主人的烦躁,蹄子在已经化掉雪的泥土中乱踏,激起的泥水溅了周围的群众们一身。
“拿朝廷压我?你知不知道你们知县大人看了我也得笑脸相迎。”
“他是他,我是我,有我在,就是不准你肆意掠夺民女。”韩宴说的大义凛然,周围的村民无不拍手称快。
万两银冷哼一声,后面的护卫见状抽出了佩刀。
村民们被吓的后退了几步,韩宴抬着头和他对峙。
这么僵持了一刻钟,万两银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把刀收了。
他真想把这个人剁了,可惜现在正是个敏感时期。
新帝几个月后就要来封禅了,万千眼睛都盯着这儿呢。
不远处看守红毯子的官兵也纷纷朝这儿看了过来。
没有行动的原因是,他们的职责最主要是看守红毯,不被人践踏,但是真的见了血,他们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万两银收回目光,明白他今天是乱来不了了,但心中仍然不服气,他逍遥惯了,第一次面子受屈。
他的目光巡视了一圈,落在了后面的王氏和山明秀身上。
冷笑一声,说出了之前派下人调查的情报:“山聚财,山金,这是你家里人吧。”
这两个名字一出,一直低着头的王氏猛一抬头,第一次直视万两银。
“你想对我孙儿做什么!”
万两银不可一世的面子又回来了,他极力忽视旁边目光灼灼的韩宴,看着被他拿捏的王氏:“这可不敢,只不过他正念书的学堂,是我三叔开的呢,我受了委屈,三叔可不会坐视不管。”
“相反呢,谁侍奉的我舒服了,说不准我会到三叔那儿提一嘴,许个锦绣前程给某两位毛头小子。”
万两银一扬眉,语气中尽是威胁和傲慢。
韩宴接着开口了:“科举之事,国之大事,圣上可最看不得舞弊串通,受贿打压之举,山家子弟要是真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我自会写书信给京城韩家,让我父兄上书一封,请圣上来好好调查。”
一提到京城韩家,万两银的目光惊讶起来,京城韩家好像就一家吧,韩尚书家。
这韩尚书可是新帝宠臣,新帝根基尚且不稳,对不多的在朝廷中的亲信好的很,被他提了一嘴,说不定真派人来掀他的老底。
万两银的家里虽然是左相一派,但是只是个小喽啰的水平,真得罪了韩尚书,左相不会保他不说,还会顺手踹上一脚。
他迟疑着,主要是不相信韩尚书的儿子会来这儿做里正,斟酌之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威胁王氏:“蠢妇,考虑好没有!”
王氏心乱如麻,她可听不懂什么韩尚书,什么舞弊,她大字都不识几个,只能混乱地分析出来,要么选她孙女,要么选她两个孙子。
虽然她有八成的把握自己孙女会在来年被看上,但是,但是,这还有好几个月呢,山聚财一个月之后就要参加乡试了,山金也在初夏要参加童子试,如果没考上,就要再等两年。
她耽误不起孙子的前途。
而且这未必对明秀不好,她的身子实在差,现在用撒泼换来的两幅药,好了一些。
但是她没有钱再给她买药了,照那个老头说的,一副要一百多文,一个月至少得五副药。
离秋收还有好几个月,她从哪儿弄这一个月五百文钱呢?
王氏心乱如麻,又被一催促,哆哆嗦嗦地说:“我,我答应。”
此话一出,山明秀心凉了半截,她又一次在奶奶心里输给了她的两个孙子。
从小到大,她不知输了多少次。
她想起那个雪夜,奶奶把自己先拿的鸡腿让给山聚财。
她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呢?
山明秀原本没有特别抗拒,她本来就下定决心要为家庭付出的,但是听到奶奶一提两个孙子,就立马答应把自己卖出去,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特别是,被面前这个少年看着,这种不舒服就化作了羞恼。
她垂着头,咬紧了下嘴唇。
“喂!那个纨绔,你要娶人家,本人得点头吧?”山桃此时已经顺着绳梯从悬崖上下来。
看着山明秀带着泪意的眼眶,她承认她心疼了。
但是更多的,还是想和韩宴站在一起,刚才他太帅了也太孤独了,山桃的骑士癌发作,这种正义的时刻怎么能没有她陪着韩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