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需要认识?”
摄魂幡被他牢牢握在虎口,纤尘不染的白色僧袍俊逸似仙。
只是那双琥珀瞳比初见时,要更加邪异。
厉狂澜紧盯着那和尚的眉心,一股强大神识直冲而去。
浮屠察觉到他的神识,淡淡一笑,琥珀色的眸子亮起金光,眸子深处生出一朵金莲,急速旋转。
一瞬间,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清晰,那道来自黑衣男人的强大神识也有迹可循。
浮屠抬臂后跃跃,足尖轻盈落在后方不远处树木的枝干,瘦削的下巴微扬,翻飞的僧袍归于宁静。
他宽袖一挥,玄黑色的摄魂幡收起,双掌合十,有模有样低喃,“阿弥陀佛。”
尚且窝在厉狂澜怀中的花未晚,扯了扯斗篷,“那摄魂幡怎么还在他那?”
“摄魂幡被人动了手脚,暂时脱离了我的控制。”厉狂澜平静地抚了抚怀中毛茸茸的脑袋,“我去会会他。”
说着就欲保持着揽抱着她的动作,冲过去。
“哎!”花未晚掀开被他盖严的斗篷,探出脑袋对上那双红眸,“打架之前先把我给放下。”
“他不是我的对手。”厉狂澜声色笃定。
“可是我想下来。”
“这样抱着挺好。”他紧了紧怀中的温香软玉,不想撒手。
花未晚心里叹了口气,昂首在他冷硬的侧颜浅浅一吻,“这样呢?”
厉狂澜耳尖罕见的红了红,露出少年般的羞涩,不自在地躲过那双水眸,手臂力度放轻,乖乖把她放下。
黑色斗篷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天地间。
他宽大的掌覆在她的发顶,俯身侧脸,狠狠印上那双粉嫩的唇,眼神迷恋,“这样的姐姐还真是让我感到有几分不真切。”
气息温热带着冷冽的香,极近的距离下,他脸颊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
花未晚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开始不淡定了。
这人怎么碰碰唇都能......
她垂下眼睫,推了推他,“待会人就走了。”
花未晚余光看向不远处枯木枝干上的白衣和尚,遥遥对上那双琥珀眸,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她推了下厉狂澜,“快去吧。”
厉狂澜瞧着她害羞的模样,愉悦的笑盈满胸腔,“乖乖等我,怕了随时叫我。”
他又倾身舍不得的在她唇上蹭了蹭,“走了。”
而这边浮屠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淡,知道最后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一双琥珀眸被眉心处的灼红点燃,妖异邪肆,让人无端生出彻骨的寒。
他取出怀中的黑色念珠,无意识摩挲轻捻,觉得自己无端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方才那位女施主说,她认识他,还一副熟稔模样。
可他搜遍所有记忆,都找不到有关对方的一丝一毫。
失神间,那位黑袍的魔族之人悬空朝他疾驰而来。
强大的神念再次直冲他的眉心,浮屠极快地反应过来,金光浮现,金莲轻旋,微微侧身,堪堪躲过。
“施主对贫僧眉心处的印记,很是执着。”
受先前莫名情绪所扰,他薄唇轻抿,没了虚假作笑的模样。
邪肆的眼尾垂了垂,警惕地瞧着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那摄魂幡你从何处得来?得手后,又经过何人之手?”
厉狂澜隐于宽大袖袍中的手掌,汇聚出幽黑色魔力光团,恐怖的威势隐隐外泄,袖口无风鼓动。
这边悄悄观察不远处差点干起来两人的花未晚,试着运转北斗玄蕴术,一簇星辰之力在指尖快速凝聚。
这股星辰之力相较于当年在青龙秘境要强上许多,压制浮屠眉心处那枚奇异花纹,应该足够。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点开系统商城页面。
在道具区域兑换一张加强版隐身符和敛息符,黄色符纸在手,花未晚猛地捏碎,深吐一口气,这才提步朝两人靠近。
许是有要务在身,又或许是五感解除后在此处适应不少,在紧张刺激的气氛下,周遭糟糕的环境也被她忽略不少。
而此刻对峙起来的两人,也终于交手。
因为有花未晚的提前交代,厉狂澜在和浮屠交手的过程,并未下死手,他引导着他,让他措手不及,无暇顾及更多情况。
“缚!”
厉狂澜抛出花未晚偷塞给他的阵盘,一道金色大阵牢牢困住那位白袍和尚,音落阵成,花未晚暴起射出星辰之力,直击那道灼红印记。
被缚灵阵困住,动弹不得的浮屠,冷眼瞧着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的女孩,琥珀色双眸,无欲无求。
源源不断的星辰之力朝印记涌入,浮屠感受着眉心的猛烈收缩,炙热与冰寒交织,他牙关紧咬忍受着印记撕扯的痛楚,断断续续的陌生情绪朝他侵袭而来。
他最先瞧见的是胡子花白,身子佝偻的老和尚。
老和尚把他从漫天雪地里抱走,用厚厚的棉被为他驱走深入骨髓的寒。
他处处护着他,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他说,浮屠,不要学会去恨。
他还看到老和尚临死前的惨状,看到那些人类修士的丑恶嘴脸。
有关老和尚的一切飘过,一张巧笑倩兮的脸随之浮现。
正是让他产生莫名情绪的那位女施主。
他看到她一袭大红嫁衣,纤纤素手朝他伸来,两人在漆黑的夜色钻入暖帐红烛。
为了躲过门外人的监视,他故意撑在她身体上方,一遍遍做着俯卧撑,粗重喘息。
女孩羞红了脸,耳尖滴血,配合着低声嘤咛。
再然后是和女施主眉眼相似,身体娇小的小女娃。
她眼神灵动,闪烁着狐狸般的狡黠,领着他在一处秘境四处穿梭,收刮宝物,她晶亮着一双杏眸,递给他一把玄黑色的剑。
她说,这把剑叫屠灵,和你很像。
画面播放到这个地方,他跟随着身体的本能祭出一把长剑,剑身冰凉,和那段记忆中的屠灵剑一模一样。
接着他还看到,小女娃手执银白色长剑,刺入她纤细的腰身,嫣红的血迹在她雪白的衣衫绽开大朵大朵瑰丽的花,她为他而流泪。
“小师父!”
仔细观察着浮屠挣扎神色的花未晚,声音软糯,一如多年以前那般亲切地唤着他。
记忆中的称呼和现实交合,一股更加澎湃的星辰之力冲击着他的眉心。
那些虚幻的,不真实的情绪和记忆,更加清晰深刻。
冒着黑气的血,噗的一声,喷薄而出。
星星点点洒落在他白色僧服的衣襟,那双迷惘痛苦的琥珀眸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白衣和尚邪魅地勾了勾唇,尾音上挑,“多年不见,小施主出落得倒是愈发出挑,倒真有几分倾城之姿。”
那个真正完全的浮屠,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