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觉醒来已是日上竿头,想来许多天没去拜访朋友,林晓月点上胭脂带着小八出门了。坐在轿撵里小八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小姐,你知道吗?王爷入都城了。”
天子脚下就称作都城。林晓月假装好奇地“哦?”了一句,示意小八继续往下说。
“就是阳亲王,西平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小八老是喜欢夸大其词,她双手紧握,放在胸前,一脸花痴。明明没见过面,还能说得绘声绘色。
至于徐晨风的样貌嘛,的确是西平数一数二的。
“据说是皇上花重金建的府邸,气派得很,就在西街,说不定能路过看到呢。”如果说东街是市井之地,西街就是皇胄之席,在那儿住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皇亲贵戚。林府建在北大门那边,林老爷不爱和这些人住在一起。
“皇上疼爱阳亲王么?”林晓月随口那么一问,不指望小八能回答出什么。
“定是疼爱。阳亲王自幼领军,立下显赫功绩,受了多少次嘉赏。”
林晓月甩了甩新换的帕子,不以为然。若是疼爱,为何取其命,皇上年事已高,不比当年了。
“下轿!”
虽未能看到王爷府,但已经来到张府,林晓月手搭在小八肩上,缓缓走下来。张雅兰是林晓月在书画大会上结交的好友,两人有共同的喜好,一经交谈便成了密友。张雅兰的父亲本是朝中文官,擅长写文章,前几天写了一首诗引了皇上大忌,现被降职到定州当县令,家中乱成一锅粥,全靠母亲这边的家底撑着。
“姐姐莫要伤心,皇上过几日要后悔的。”林晓月安慰道。
“不会的。我父亲本是谏言献策...罢了,莫要提天子名号。”
张雅兰叫下人端来一盘水果,叫闲杂人等都退下,二人边吃水果边聊聊天,也好缓解最近的烦闷之情。
“妹妹近日可有趣事?”
林晓月吃了一口桃肉,咀嚼完后告诉张雅兰那日徐晨风剑指地痞流氓的事,还向好姐妹吐露了自己的心意,不过隐瞒了徐晨风的姓名和身份。
“好一个侠义男子!若是我也会芳心暗许。”张雅兰捂嘴笑着,羡慕地看着林晓月。
“姐姐别笑话我。”林晓月不好意思地低头。
“他是哪家儿郎?我想替妹妹瞧瞧。”
林晓月沉默不语,张雅兰还以为她不知男子身份,又笑着打破气氛:“看来妹妹最近是被情所困,难怪几日未来找我。”
“姐姐呢?姐姐没有喜欢的人?”女子之间就喜欢聊些纯白无暇的爱情,尤其是她们年且十八,对爱情有着向往。
“有又如何。父母早已替我做媒。”
“但说无妨。”林晓月知道,张雅兰已经和别家公子订婚,但她并不满意这门婚事,一拖再拖。
“这个人,要说西平哪有女子不喜欢他。前日我在街上碰到过一次,竟生得那般好看,清风明月,待人接物也温柔,整个一翩翩君子。”
林晓月听着描述,眼前浮现出那张俊俏的脸,魅惑地盯着她。阳亲王真是好受欢迎。
“我已有未婚夫,而他也快娶。我注定埋葬这份感情。”
喝着茶的林晓月听到这句话直接喷了出来,她慌乱地拿手帕擦嘴巴和衣服上的污渍。
“快娶?”
“你有所不知。皇上在朝中谈及,要将宰相的女儿许配给阳亲王。”
“真的?”林晓月感觉嘴中的茶就像是平淡无味的水,无法下咽。
“我听母亲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皇上亲赐?”
“算了,不聊天子,不聊天子。”
后半段的聊天,林晓月不知怎的提不起劲来,很少回话,眼睛也没有来时的那种神采,耷拉着脑袋,仿佛不舒服。她叫小八回去,自己想独自散散步。
西街不比东街,没什么声音,毕竟大家出门都是坐着轿子。林晓月一个人走在路上,略显孤单。
正要拐弯时,林晓月被一只手拉进巷子,嘴巴被紧紧捂着,被靠在坚硬的墙壁上,咯得背痛。
巷子窄,徐晨风低下头看到林晓月的睫毛一根一根,又长又翘,眼睛不似昨日那样带着光芒,像个融化的糖人。
徐晨风不让她动,噙着一抹坏笑:“林小姐,怎么在这里晃荡?”
他一路跟着林晓月都没有丝毫察觉,甚至于经过她身边躲到巷子里都轻而易举。他本想看到她被吓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然而是这幅蔫蔫的模样。
林晓月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扒拉下他的手,要走出巷子。徐晨风追在她身旁,竟大庭广众之下问:“你不喜欢我...?”
“了”字还没出口,就被林晓月拽进了巷子里。疯了,这男人。
“你干嘛?”林晓月仿佛在质问他。
徐晨风眸子中的浓郁感情淡了淡,无辜地瘪瘪嘴:“我还以为林小姐是敢爱敢恨的人。”
“我...”林晓月瞪了他一眼,又闭口不言。
徐晨风的眼神更暗了两分,他的拳头微微握着。
“林小姐的喜欢真是比雾还缥缈,一瞬间就吹散了。”
林晓月松开拽着他的手:“随便你怎么想。”
徐晨风的拳头握紧,平生第一次心里头堵得慌,眉心拧在一起舒缓不开。
“你不喜欢我,也不用再继续招惹我了。如果你对我好只是一种礼仪,那我现在就拒绝这种礼仪。”林晓月的眉毛也好不到那里去,紧紧皱着,嘴巴也撅着,“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什么意思?”徐晨风这下真不懂了,只觉得难受。由于身边多数是男子,他只知道如何跟男子打交道,不太懂女子的话术。
“我的意思是...你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
徐晨风不知道为什么她平常话挺多,今日却不愿讲。
“丞相之女不是要许配给你吗,你既有婚约就不要来回应我,我会陷得更深的!讨厌!”林晓月一口气讲完了,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憋的脸都红了。她跺了跺脚就从徐晨风面前消失了。
徐晨风被这一段话讲呆了,只见女子像兔子一样奔走。
他笑了,握紧的手松开,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她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