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言予浅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坚定急促,突然暴雨倾盆,雨水冲刷着地面的积雪,连着血液流了一大片。
言予浅逆着风雨,朝着言家的方向奔跑,她的膝盖也开始不停的渗血,但她此时已经觉不出疼痛。
言予浅不住的在心里卑微的恳求上天再怜悯她娘亲一次,也怜悯她一次。
言予浅急得就差要跑起来,身上破烂的白裙也让她受了不少指指点点,这一路上她不知摔了多少跤,跪下多少回,可当她赶到言府时,门口却已经挂上了白灯。
言予浅站在雨幕中,脑海一片混沌,扶着门口的石狮子才面前站稳身子。
“大小姐?”
在门口的老管家看见了她,哀声道:“您怎么才回来啊?夫人......夫人已经去了,她去之前一直念叨着你啊!!”
一瞬间,她仿佛被卷入了漩涡之中,满目的晕眩,一阵耳鸣之后,言予浅被一阵雷声惊醒。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言予浅冲进言府,跑回内院,还没进门,她的双腿忽然失去支撑,狠狠跌在地上的水坑里,浑身都满是泥水。
可她却丝毫不在乎。
旁边的下人过来扶她,言予浅用力推开了她的手,自己扶着旁边的围栏,顽强的爬起来。
她就这样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的走进了内院。
此时的内院早已挂满了白绸。
言予浅从未想过,这一天,竟来的这样早,这样突然。
打扮的十分雍容华贵的温莲这时走进里屋,瞧见言予浅,十分得意:“你娘刚死,你就跑过来奔丧了?可真是个大孝女。”
她说完扶了扶发髻,十分蹩脚的模仿着正派夫人的做派,但却是东施效颦,怎么也改不了骨子里头的那股勾栏瓦舍的风尘气息。
言予浅毫不理睬她,径直走进里屋。
她的娘亲就躺在床上,就那样,像平日里那样。
甚至连嘴角都是笑着的。
她又想起了老管家说的话,‘夫人走前一直念着你。’
言予浅走过去,旁边的铜镜里映出她的身影,仿佛娘亲正在温柔的注视着她,但她知道,娘亲再也不会这样看着她了。
“娘亲......”言予浅开始自欺欺人,她像小时候那样,摇着娘亲的身子撒娇,又伸出小指勾起娘亲的小指,轻轻摇了摇,含着泪道:“我想吃娘亲给我做的甜糕,娘亲你快起来给我做啊,我要娘亲亲手给我做的......”
言予浅想起上次娘亲给她糕点时开心的样子,只是,她再也吃不到娘亲做的糕点了。
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就这么离开了。
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言予浅双手握住娘亲的手,眸中洇满恨意。
淮煜瑾!
等淮煜瑾得知消息赶到言府时,雨雪都已经停了,路上的血迹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只是言府传出的哭声格外凄凉。
他看着满府的白绸,眼眶霎时间红成一片。
但当有下人迎来时,他便垂下眸,快速掩下所有的情绪,等到他再抬头时,眼中只剩下冷漠。
他甚至连身上的紫金华服都没有换下,就这样踏入了正值丧期的言府。
在灵堂之上,诵读圣经的声音绵绵不绝。
言予浅身着一身素衣,额头上系着白布,面上虚弱,可身子却一动不动,笔直的跪着,似是在向娘亲赔罪。
她跪在娘亲的灵前,听到外头的家丁禀报:“太子殿下到!”
一旁的言清国一听淮煜瑾来了,赶忙挤出几颗虚假的眼泪,迎上前:“殿下,怎么能劳驾您亲自前来呢!”
嘴上是这么说,言清国心里却盘算着刘氏人死了该是有追封的,追封之后,他也能跟着沾点光,“可惜了我的夫人,年纪轻轻就......”言清国象征性的哭了几声,“若是有个诰命傍身,我想她也能走的安心些。”
淮煜瑾自是明白,“我会给刘氏追封诰命夫人。”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言予浅身上。
只见言予浅身上的素衣隐隐透着血迹,就连脸上都有几道伤口,且还没来得及包扎,膝盖也因长时间的跪拜而渗出不少血迹。
从她回到言府,几乎是一直跪到现在。
淮煜瑾忽略身边虚伪的言清国,径直走上前,弯下腰来,视线与言予浅持平,语气冷漠但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关心:“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言予浅默不作声,只抬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接着又低下头,垂眸继续给娘亲烧纸钱。
淮煜瑾心中一阵不安,“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不说话?”
言予浅:“......”
言予浅不说话,或许是伤心过了头,可她也不哭。
就像是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躯壳。
“言予浅?”淮煜瑾喊了一声,接着微低下头,扶着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浅儿,难过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些。”
可言予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一滴泪都没流,一句话都没说。
她的眼泪好像都已经在刚才流完了。
言予浅现在就像个断情绝欲的冷血动物,事无巨细的操持着母亲的丧事。
甚至连刘氏下葬的那天她都没哭,只是愣愣的站在一边看着。
于是民间都在传,说当今太子妃疯了,连娘亲离世都未曾哭过一声。
葬礼过后,整个言府都回归了正常。
全府的人,该笑的笑,该闹的闹,就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个夫人的存在。
言予浅冷漠看着重新回归热闹的言府,一句话不说,将娘亲生前的东西全部收拾回了太子府。
看着言予浅冷静的样子,甚至就连淮煜瑾都觉得言予浅并没什么事,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于是便也没在意。
直到他在内院发现了将自己挂在房梁上的言予浅。
淮煜瑾疯了一般的冲进内院救下言予浅,接着便重新限制了言予浅的行动,甚至加派人手严加看管。
于是言予浅唯一的活动便是坐在屋内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论白天与黑夜。
这天,言予浅依旧是坐在窗前直愣愣的看着院内的竹林,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你就吃点东西吧,您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的。”站在一边的翠玉端着饭菜,自从言予浅从言府回来,便很少吃东西,整个人瘦弱的不行。
“不了,你端出去吧。”言予浅一如往常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