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的那一脚最后还是没再踹出去。
毕竟脸丢不起两次。
“算了。”陆念语气冷淡，一副睥睨众生的不屑试图给自己挽尊，“我怕这一脚下去你可能会英年早逝。”
闻野也不反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样啊，那我得感谢陆念同学高抬贵脚。”
陆念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感觉每和闻野说一句话，智商就有严重降低的风险。
等到沈思嘉和陈方圆两个小学鸡双双偃旗息鼓，粉丝已经坨了一半。
但直到最后，陈方圆也在坚持自己清白的。
沈思嘉气鼓鼓瞪他：“行，谁踢的谁是狗。”
“反正谁是狗，我也不会是狗。”陈方圆理直气壮地耸肩。
陆念拿着勺子喝汤，冷不防又被呛了下。
闻野看了眼满脸写着“想从地球消失”的陆念，憋着笑转移话题道：“狗怎么了，怎么还看不起狗？狗多可爱啊，不信你们问陆念，他家就养了一只日本佬，柴犬。”
沈思嘉一听双眼放光，连忙打听：“真的假的？陆小念，你家养了只柴犬？有照片吗？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嗯，我外婆养的。”陆念莫名又成为话题中心，“照片都在我外婆那儿，等有空我给你找找。”
“那以后我可以去你家撸狗吗？我本来也想养狗的，萨摩耶，好大好白好软，可惜我妈说没脑子的家里只养一只就够了。”沈思嘉越说越沮丧。
闻野心想，你说的好大好白好软的狗子是正经狗子吗。
话音刚落，一桌几个人都笑了。
陆念心想这可真是亲妈。
“你想来的话随时都行。”他想了想，觉得如果带同学回家玩的话，外婆应该会很高兴。
“那就说好了，等我有空就去你家撸狗！”沈思嘉一生放荡不羁只爱狗子，一提到话匣子就止也止不住，抓着陆念说个不停。
陆念也不打断他，就静静听着，偶尔给点反馈，一顿饭就这么吃完。
闻野视线牢牢落在陆念身上，看他垂眼吃饭时浓密纤长的睫毛，看他和沈思嘉说话时专注认真的眼神。
陆念家虽然养狗，但能看出来他其实对狗子没多大兴趣也没多喜欢，但偏偏能不打岔不敷衍，就这么听沈思嘉唠唠个没完。
这样温柔的人，值得世间所有的喜爱与偏爱。
一个不留神，闻野看向陆念的视线更加滚烫，充满热意。
陆念似乎察觉到那股视线，偏头看向闻野，语气却变得又嫌弃又生硬：“盯着我看干嘛？”
闻野：“……”
陆念过于明显的情绪转变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我，实际上他是不是穿进了《被嫌弃的闻野的一生》。
于是他自暴自弃，懒得想理由了：“看你好看呗，秀色可餐，下饭，不然我看陈方圆？隔年饭都能吐出来。”
陆念对闻野自带百分百防御，无动于衷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陈方圆再次遭受无妄之灾，抬头抗议：“野哥，不带你这么人身攻击的！”
于是视线无意落在隔壁那桌，突然伸手戳了戳闻野：“野哥，那桌是王婷婷她们吧？怎么笑得那么……荡漾啊？”
隔了不远的另一桌是几个女生，王婷婷和她同桌，还有外班的两个女生，此刻四个人都在捂着嘴笑，笑容格外灿烂，但莫名透着股诡异的光。
沈思嘉猜测说：“野哥上次不是帮过王婷婷吗？她不会是喜欢上野哥了吧？”
闻野觉得莫名其妙：“我和她后来也没交集了，关我什么事啊？”
沈思嘉摇摇头，一副恋爱专家的模样教训道：“你懂什么，万一是暗恋呢？人家女孩子，害羞不好意思也是正常的。”
陈方圆对这些男男女女早恋的事不感兴趣：“对了，和万成材打赌那件事有后续吗？那孙子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了。”
沈思嘉回忆了一下：“好像没后续了吧？我就前两天在论坛上看到说八班现在都瞧不上万成材赌输了死活不道歉，觉得他输不起。”
“论坛？什么论坛？”闻野问，对万成材道不道歉倒是不在意。
“啊，这个啊！”沈思嘉拿出来手机，点亮屏幕给他们，“就之前我们学校不是一直在用贴吧吗，但是老师经常会去贴吧巡逻，很多事不方便说，前几届学长就和我们高二那个学神一起搞了个只有学生知道的匿名论坛，在学校里使用率还挺高的。”
沈思嘉又补充道：“经常有告白贴约架贴考试答案交易什么的，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
陈方圆撇嘴：“我知道啊，前两天郑林江那傻逼不还发帖子要和野哥solo啊，结果顶了几天贴子野哥理都没理，我还以为是你看不上眼呢，原来是根本不知道有论坛啊？”
闻野还真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回复的。
沈思嘉兴致勃勃地又点开论坛：“让我看看能不能找到王婷婷对野哥的表白。”
论坛里各种乱七八糟的贴子还挺多。
“……绝世美0，在线求1。”沈思嘉对这个标题表示不能理解，“这什么？论坛找程序员兼职吗？”
“连载，霸道校草的清冷竹马。”沈思嘉惊叹不已，“怎么还有写小说，你校人这么有才华的吗？”
……
学校论坛里千奇百怪的贴子引来不间断的笑声。
“啊等等，看到郑林江那傻逼的约架贴了。”沈思嘉点了进去，“闻野，6月4号下午学校后门口见，谁不来谁是孙子，不来的话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陈方圆：“6月4？就是放端午假那天呗。”
沈思嘉不爽地“啧”了一声：“放狠话就放狠话，怎么还骂人呢，没素质！”
“威胁人当然要这么威胁了，不然难道说你不来我给你嗯嗯腿？”陈方圆怼他。
沈思嘉：“……”
很快，沈思嘉就在一堆五花八门的贴子里找到了标题带“闻野”的贴子，点进去后看到首楼忍不住发出声：“草。”
他又定睛一看贴子标题。
【“爱你公主抱绕操场，爱你担心的模样”|闻野x陆念cp楼】
首楼则是陆念那天低血糖被闻野抱去医务室的照片，那眼神那氛围，让沈思嘉直呼好家伙。
他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什么了？”闻野见他迟迟不说话问。
沈思嘉眨了眨眼睛，目光盯着闻野看了看，又看向陆念。
求生欲作祟，让他退出论坛，关闭手机屏幕。
沈思嘉疯狂摇头：“没，什么都没有，哎呀我想起来下午第一节课是不是老宋的课，我们赶紧回去吧。”
闻野懒洋洋拆穿他：“你这打岔水平真烂。”
刚起身就听到一直没说话的陆念开口了：“奶茶喜欢什么口味的？”
闻野倏地扭头看过去。
陆念对上闻野的视线：“没问你，沈思嘉奶茶要喝什么口味？”
闻野：“？”
沈思嘉：“嗯？陆小念，你请我喝吗？”
陆念想了想还是决定补偿一下之前踹沈思嘉的那一脚。
“真的吗？还从来没有人请我喝过奶茶！”沈思嘉纠结了一会，“其实吧，我最近最想喝时尚新天地三楼那家新开的奶茶店，芋泥波波牛乳特别好好喝！不过过去也太远了。”
陆念听到时尚新天地后，默不作声和闻野对视了两秒，最后双双默契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几个人最后在学校门口的一家奶茶店点了奶茶。
闻野拿着奶茶往陆念身边靠了靠，但中间又相当识趣地隔了一段让人舒服的距离，叹了口气，语气既遗憾又惋惜：“早知道被踹一脚就有奶茶喝，不如踹我。”
陆念：“……滚。”
一班的体育课在周四午休后第一堂。
前两周的体育课先后因为要复习月考，讲评月考试卷被其他老师要了过去，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一节体育课，班上的人早早就冲下了楼。
江湾市刚步入六月，就热得像火炉似的。
体育老师点完人数以后就让所有人散了自由活动。
陆念一向怕热，正准备从操场旁边树木茂盛的小花坛绕路，想回班上吹空调。
“陆念，帮我去小卖部买瓶冰水呗，放我座位上就行了。”闻野抱着篮球，看向要回教室的人。
“小卖部那么远，不去。”陆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闻野“啧”了一声，好声好气哀求道：“别啊，从小花坛岔过去就是，不远的，我怕等会打完篮球再去买就被那些龟孙抢完了。”
陆念实在不想在烈日底下纠结这种事，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谢了，你拿两瓶吧，另一瓶给你。”见状，闻野喜笑颜开，又在其他男生的呼喊声中匆匆应了声，“那不说了，我打球去了。”
回教室的路上，陆念顺道去了趟小卖部。
因为开了空调，班上前后门和窗户都是关上的。
手刚碰上门把手，陆念听见里面的讨论声，微微顿住。
“小情侣真的好甜！”
“那天我们还听到闻野夸陆念长得好看，秀色可餐，妈呀，夸媳妇也含蓄一点好吗！！”
“所以我说我的产品雷达绝对没错，闻野对陆念绝对有那个意思，但反过来感觉……”
……
听明白她们在聊什么后，陆念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神色更沉。
他没从前门进屋，绕去了后门将闻野要的水放在桌上，又关上门出了教室。
洗手间里。
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哗啦啦地往下淌。
陆念双手并拢，不断接着水往脸上泼。
上辈子顾景辞的追求轰轰烈烈五中无人不知，那个时候，他也听过类似的话。
明明是女生间没什么恶意的玩笑，却仍然让他嫌恶到了极点。
冰冷的自来水打湿了脸，打湿了他前额的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念才关掉水龙头，用微微发抖的手抹了把脸。
他脸色苍白到极点，沾着水珠的头发不断往下滴着水。
阳光照过来，让他看上去几欲透明。
“没事吧？”身后伸出一只拿着纸巾的手。
声音太过耳熟，以至于陆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脑子来不及思考，毫不留情地打开了那只伸过来的手。
“啪”的一声，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陆念回头对上闻野的视线，后者有些莫名其妙地收回手，问：“怎么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