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芝丘此时正一手一个,搂着江鳌和花如流,美滋滋地往无名院走。
江鳌正在描绘他曾见过的掌心犀盾,“掌心犀盾我见过一次,对方是雷感应,汇聚的紫电青雷眼看劈过来时,那老者也没有别的动作,手上一接,竟然毫发无损。后来才看见掌心有一刻满符文的小盾。”
花如流眨眨眼睛,“这么神奇?”
“后来,那些土匪还是杀了老者,不过我趁机偷了张犀盾图纸,才知道那个盾上刻的符文,是上古大阵的一部分。”
花如流向来喜欢阵法,以后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灵阵师,听到这儿更加高兴,恨不得现在就锯了犀角,做成掌心盾。
三人聊得正火热,易芝丘的肩膀却被人一拍。
他头也不回,“不好意思,我仨都没钱了,什么也不买。”
身后响起娇滴滴的笑声,“师弟,你可真会说笑,我也不是找你买卖东西的。我叫林芝儿,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转身过来,易芝丘看见那个眼底有流波,身上批纱衣的动人姑娘。
“林师姐,有什么事吗?”
“当然没事,只是见你年少有为,想认识认识。”
“我年少有为?”易芝丘无奈耸肩,“师姐可能还不知道,我只是个两仪境三重,这次能拍下犀角,完全是因为这位花家公子。”
“哦?”林芝儿惊诧地捂着樱桃小嘴。
易芝丘把花如流推出来,自然是有难言之隐。花如流心知肚明,红着脸点了点头。
易芝丘拍拍他的肩膀,“师姐可能还不知道,花家公子,可是十二岁前四象境的人物,成为八卦高手,简直是水到渠成。”
林芝儿玉手勾到嘴角,“原来是这样,两位公子可都不简单呀。这样的话,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想求些犀角粉末,不要多,二两即可。”
“二两粉末?”易芝丘不知掌心犀盾是否会剩下这么多材料,又看了看江鳌,后者冷冷点头。
“原来是这种小事,放心吧,我们要先做几样东西,要是有剩余,一定送给林师姐。”
说着话,易芝丘转身就要走。
林芝儿笑嘻嘻地一伸手,拽住易芝丘的胳膊,“师弟,咱还没说价钱呢。”
“剩些边角料而已,同门之间,何谈价钱。”
一边挥手,易芝丘一边又要离开,他心觉得这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事儿。
反倒是林芝儿不依不饶,玉臂有意无意勾上易芝丘,香味儿一下子扑过来,软踏踏地晃着他的胳膊,“师弟,这可使不得,师姐哪好意思占你的便宜。”
美人当前,易芝丘脸色微红,咳嗽两声,努力拉开距离,“师姐,这都是小事情,同门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改日我一定送到府上。”
他使劲儿挣脱开林芝儿的纤纤十指,没想到却因为过于用力,大臂带动小臂,小臂带动五指,擦过了林芝儿的温软白皙的脖颈,留下了几道红印。
易芝丘出声惊呼,“林师姐!”
说着话急忙凑过去查看情况,哪想到林芝儿顺势软下来,轻轻依靠在易芝丘怀里,整个人温香软玉,让人愣神。
她轻启朱唇,吐气如兰,“我没事儿。稍微有点晕。”
此时,无情院众人正从身边走过。
沈铃铃哼了一声,将易芝丘惊醒。
他一抬头,就对上元鲤那张脸。
元鲤的眼睛仍是那样温柔似水,整张俏脸上,也很难看出真正的高兴或者悲伤。她仍然像之前一样,只不过这次笑起来,却稍微僵硬了些。
她冲易芝丘微微点点头,眼神也不敢过多停驻,几乎是扫了一下易芝丘和半倚在他怀中的林芝儿,就迅速向前看去,跟上了队伍。
沈铃铃挽着元鲤,扭回头,嘴唇翕动,易芝丘看明白了那两个字:下贱。
完了!
易芝丘如坠冰窖,他急忙扶起林芝儿,将头别在一边,“师姐没事就好,我们还有事,今天不敢再耽搁,改天再叙。”
说完话,易芝丘快步赶了几步,却发现元鲤已经匆匆走远。
花如流看着易芝丘,有些奇怪地问:“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空落落的。”
叹了口气,易芝丘和江鳌等人一起回无情院去了。
一路上,他将自己发现须弥戒中暗门的事儿,告诉了两人,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他们也发现,无论是无名院还是无情院,甚至是半尺观,都对昨晚的事儿绝口不提,看来消息封锁的十分严。
这样也好,自己身边总会过得平静些。
平静的日子当然不错,不过易芝丘这两日过得不算快乐。
这几天,江鳌一门心思扑在掌心犀盾上。
花如流则正在努力巩固四象境的功法,十二岁四象境之名,让他完美地跻身天才行列,成为观里、学院重点培养对象。
斗封明还有一众教课长老都围着他转,生怕他有什么东西学不明白,学不透彻,顺便也希望这位学生拜到自己名下。
易芝丘则落了单。
趁着无事,他也去了几次藏书阁。
书还是那些书,阁还是那尊阁,只不过再也没看到那道倩影,做起什么都有些浮躁。
这天下午,易芝丘魂不守舍地从藏书阁出来。
心中一团怒火,让他没来由地顺着山路,一路朝后山猛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自己完全累了,喘着粗气停下的时候,却跑到了一个阔大的水潭前。
这里树林掩映,岸上堆积着厚厚的松针,许多花点缀四周,开得寂寞而惊艳。
蓝天倒映进水中,微风徐来,波光粼粼,少有人来。
“这不正是上好的练功场所吗!”易芝丘哈哈大笑,朝着起伏的群山大喊:“痛快,找到了个好地方!别再想那些烦心事了!好好练功!”
于是他顺脚一踢,出幽剑噌地一声出鞘。《求安得安剑法》则放在一旁,任由风吹得哗哗作响。
他把剑拿走手里,狠狠挥舞起来。
《求安得安剑法》这本书中所述的剑法实在玄奥,俨然自成体系,开篇就讲:刀剑之下,皆为求安,求安得安,世间妙法。
易芝丘脑海中轰一声。
修行、争斗、战争,一切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安”字。人安、心安、世道安。
平康虽然罪大恶极,但在修行上,确实有不同凡俗的见解。难怪在剑道中能取得一席之地。
剑法总共七章,分述不同的剑式,前三章凶狠暴戾,是为求安法。到后面四章反而转为温和,是为得安法。
易芝丘刚开始练第一式时,只觉得浑身血气上涌,灵气沸腾。
奇怪的是,自己每次练习剑法也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感应物的联系。除过丹田愈发厚重,在自己的手腕处也觉气息流动,十分舒畅。
看来自己的剑气反复在润养那颗白蛋,也不知道以后能生出个什么玩意儿,但这个胃容量肯定不小。
“吃这么多,以后可得好好给我帮忙!”
剑气交织,易芝丘不敢停歇。
午后的阳光照着不知名的小山,这里十分僻静,草木繁茂至极,远处一潭碧波晃眼,整个世界只剩下呼呼的挥剑声。
“第500遍,累死了。第一式总算能顺畅一些了,书中所说不虚的话,我练成九招就能在剑道称王了。”
晚风吹过草木,吹过易芝丘的额头,吹散他的汗珠。
他又对自己刚刚说的大加反驳,“平康你净瞎吹,练成九招能剑道独尊,亏你想得出来。你自己也才练到八重,真是虚假宣传的典范......”
荒郊野岭,谁会管易芝丘的自己说自话?
可谁知,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宏亮而温和的声音:
“年轻人,切勿做井底之蛙。须知功法深奥,有些人一辈子都没练到头。但就算是寻常的招数,练到极致,也会有奇效。据说化清府掌门刘疾修,一招太极剑起手式,练得炉火纯青,八卦境高手也照样砍得翻。”
易芝丘闻言吓了一跳,长剑紧握,“什么人?谁在说话?”
哈哈哈。
随着一阵笑声,易芝丘看见一个身着暗黄色的宽大的麻衣,头戴斗笠,帽檐垂下半尺黑纱,衣领更高的遮住半张脸,根本看不清面貌。
他正坐在一辆小木车上,“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剑法,练的乌七八糟,全失本真。”
“笑话,我这剑法少说有二百年了,是高人所创,你懂什么?靠着我自己摸索,已经略有进境,你休要再说风凉话。”
“不是我扫你的兴,你这剑法虽然玄奥,但也不是无章可依,无据可循。他的底子,终归还是半尺观的四十八秘技之一,瀚海星辰剑法的改良。”
易芝丘放下剑,不耐烦地摇摇头,“不不不!我见过瀚海星辰剑法,那剑法走得是气吞山河,探寻大道的磅礴路子,和我这完全对不上。你别再捣乱了。”
“嘿!我这哪叫捣乱,我看你练的剑法独特,但你一味蛮练,让它失去了本来的感觉,糟蹋了作者的心血,所以想指点指点你。”
易芝丘听着好笑,“我说这位大侠,作者把剑谱给我的时候,说我必能把此剑发扬光大,说我是天选之子,你再不要多嘴。”
“哦?你见过作者?”他伸手虚空一抓,放在地上的《求安得安剑法》被抓在了手上。
易芝丘自知失言,双眼一瞪,“他托梦告诉我的,不行吗!坐轮椅的,我说你快把我的书放下,不然我可不客气。”
“呵呵呵,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不客气?最怕的是,我虽然拿了你的东西,你却没有本事拿回去。”
话已至此,易芝丘不再客气。
双臂一震,易芝丘带足了气势,灵阵也瞬间踩在脚底,出幽剑被他紧握在手上,隐隐发出淡紫色的光芒,“既然你先死皮赖脸,那我也没必要跟你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