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笔伸了个懒腰,全不管其他人的震惊:“能存在千年之久的江湖门派哪有善茬。那些小门派,就算没有修协也该烟消云散。你们只看到兵部一个月灭了两个门派,但不知道,在修协成立之前,江湖上每天都有门派覆灭。所以修协对于门派来说,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
胖子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生意,有点意思。”
齐铁柱皱着眉头说道:“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我有种直觉,修协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
刘二笔啐了一口:“呸,你这样五大三粗的黑老冒还相信直觉。我一直以为你只信老贼魏瘦海。”
提到魏瘦海,众人忽然陷入了的短暂沉默。
齐铁柱拱手说道:“很久没见魏大人了,我有种直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刘二笔冷笑道:“又是直觉?齐大人不做侍郎做算命先生了。魏瘦海那老贼不伤害别人就已经算积德行善,他就像一团黑烟,没有什么能伤害他。真不知道你的预感从何而来。”
胖子说:“格局大一点。魏瘦海大人虽然相貌阴陋,但从来没害过我们兄弟。二笔,你可不能以貌取人。”
“我的格局自然没有陛下大,明知道你和靖远侯私交甚密,不但没给你安个暗通叛党的罪名,反倒提拔你为九门提督。我要是陛下,非得剐了你这一身肥肉炼油,够十万大军吃三天三夜。”刘二笔言辞犀利。
“陛下用人不疑,自然是千古一帝,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胖子反唇相讥。
向来沉稳的齐铁柱,无比郑重地说:“胖子,你信不信我没关系,但这两日一定要密切注意京城各大势力的动静。自从靖远侯的事发生后,我感觉京城里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暗中推动。给我些时间,也许就能找出来靖远侯凭空消失的秘密。”。
“这么说你有线索?”刘二笔问道。
齐铁柱说:“户部掌管天下钱财,我翻看了靖远侯府半年来所有的账目,慢慢地有一些眉目。吏部掌管人事调配,虎威营负责京城防务,我不信你们没有线索。”
刘二笔摊摊手说:“这件事我没有太大兴趣。”
胖子和齐铁柱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先说?”
“你先说!”
“那我们蘸着茶水写在桌上。”
“好。”
刘二笔凑过去,赫然看见茶水在桌上凑了个字:魏。
魏瘦海!
二人对视一眼,齐铁柱说:“事不宜迟,我们去找他问个明白。不管他要干什么,要是对恒朝不利,我都要……”
话没说完,一道黑影蹿上了二楼,径直落在栏杆上。
“什么人?”刘二笔单手光芒闪烁,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虎威营的密探。
此人对着胖子耳语了几句,只见胖子脸上的肥肉开始震颤,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嘴唇颤抖着说:“果然…果然…出…出事了……”
“魏瘦海也消失了?”
“你让他们再找找,此人行踪诡秘不定,没准过两日就出现了。”
“一定是哪弄错了。”
“不可能的。”
“那可是黑衣妖僧魏瘦海。恒朝上下心眼最多的人!”
众人的猜测很快就彻底结束,两个身穿暗红色云纹黑锦服的人向楼上甩出三封信笺。
叮叮叮,三张纸钉在柱子上。
齐铁柱轻轻念道:“南书房。速。”
胖子使劲儿搓了把脸说道:“陛下的暗云卫都来了,走吧,二位大人。”
刘二笔用脚一挑,把乌纱帽拿到手上,故作轻松的说:“出幽现世,妖僧消失。我记得易经草堂那七个老道士,似乎也有类似乱七八糟的谶语。莫非他们真的知道什么天机?”
没有人回应他。两位好友心思烦乱,行色匆匆。
整个临阳城里,都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紧张味道。如同魏瘦海给人的威严一样。
这个息没有想象中铺天盖地地引爆京城,似乎这位黑衣妖僧的消失如同风吹散了雾气,没留下任何踪迹。
但那些穿梭在京城隐秘地方的暗云卫、不少刚刚落地的脑袋可以证明,隐藏这件事,朝廷用了全力。
京城波诡云谲。
半尺观风平浪静。
易芝丘无从知道自己恐惧的根源,那张棋盘的布局者,魏瘦海,已经人间蒸发。
此时的他,正在被迫忍受无穷的怒火。
说是被迫,因为那张书里符咒的禁制力量还没有消除。而就在他的隔壁书架,一个熟悉的姑娘正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怒骂着一个名字:易芝丘。
这个姑娘正是元鲤。易芝丘只能静坐在原地,无法辩解,无法逃离,甚至无法不去听她对自己的恶意。
元鲤完全不曾注意到他,仍然在自我疏解苦闷:“易芝丘、易芝丘,这个王八蛋,运气好到家的掉书袋!入门会试上竟然超我一分!而且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不知道躲到哪去了。一定是个懦夫,相貌丑陋,神情猥琐,长了一双老鼠眼,尖嘴猴腮,多半是这样。”
她还不解气,接着自己的火力输出,“半尺观甚至为了他和他的剑封闭了山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出幽剑是魔剑,我看这个人也是个不祥之兆,什么东西找什么东西,真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易芝丘被骂得双眼冒火,气得眼前发黑,却一动不能动。
偏偏这位姑娘是个高明的符师,她一边骂,一边掏出符纸,哗啦啦地乱画一气,又随手一甩,不凑巧的是,又有几张飘落在本就足够凄惨的易芝丘身上。
此时的易芝丘,一会儿如坠冰窟,一会儿如同抱火。一时间难受至极,又偏偏发不了声音。
这样的折磨不知道过了多久。
元鲤终于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四处飘散的灵符。
一张两张。
她终于绕过了书架,看见了满身符咒的易芝丘,一动不动地背对着自己。
“哎呀!”元鲤尖叫一声,快步跑了上去,急忙开始收拾自己犯下的错误,嘴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头师兄,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儿有人。实在对不起。师兄?”
收拾半天,不见易芝丘说话动弹,元鲤赶紧查看正面,终于从书籍中发现了端倪,原来眼前这人被定住了。她再一回想,这本书正是自己前几天借阅,书里的符咒,也是自己随手练习所画,心里顿时无比愧疚!
她头上出汗,脸已经红透,“这位师兄,对不起对不起,这本书里的符咒,也是我一不小心留下的。”说着话她连连鞠躬,又赶忙消除这张符咒的禁制。
终于,一切消除完毕。
元鲤诚心悔过,双手并拢,不住地作揖道歉,“师兄师兄,我实在没想到你也会来看这本书,真的是万分抱歉。”
嘴唇发白,满脸虚弱的易芝丘满眼幽怨地瞪了她一眼,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等到易芝丘在睁眼,元鲤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手里不断涌出绿色的灵气,其中的生命力量极强,他感到浑身舒服。
元鲤见他醒来,止住了手里的灵气,“这位师兄,实在是对不起,我因为一些烦心事,和不小心,竟然把你困在这里这么久,我非常非常自责。”
“没关系,同门嘛。”易芝丘故作镇静地站起身来,环顾空荡荡的藏书阁,“谁都会遇到烦心事,可以理解。只是你下次千万不能再把符咒留在书里了,你是个高明的符师,符咒威力实在不算小。”
元鲤脸一红,“我太粗心了。实在是最近烦心事太多,我脑子乱糟糟的,已经记不过来这么许多,不然绝对不会出这么档子事。我参加入院会试,被一个两仪境的师弟超了一分。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够烦心了,没想到,还是因为这个两仪境的师弟,掌门发布了谕令,我们观竟然封了山门。”
易芝丘表情明显一愣,强行摆了摆手,“哎呀,你说的是不是那个一剑破六剑,得了出幽剑的易芝丘?”
“对对对,是他。师兄认识他?”
“我认识。”易芝丘把衣服上的纹饰漏出来,“看!我也是无名院的,他是我们今年刚收的师弟,我见过这小子几次,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但是没想到运气好得让人嫉妒,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竟然再没见过他。”
易芝丘撒了谎,此时心脏怦怦直跳,眼神也有些飘忽,但是元鲤却全然未觉,一直追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