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因为沈柏年的话一晚上都没睡,他太了解他,正因为了解他才害怕他说的那句“她可能出事了。”
这男人嘴里说的话未必都是真,但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第二天,他就一脚油门踩到沈氏,在几个秘书欲言又止地阻拦中踹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只见男人端正而坐,仍是一身挺括到极致的三件套,听见声响他微抬头,看见来人稍微皱了下眉峰,随即让几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秘书先出去,然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琛气得直发抖,直接冲过去给了他一拳,“你他妈的,现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处理公事?我问你,小抒人到底在哪?”
这一拳不轻,沈柏年原本架在鼻梁上眼镜被打落到桌上,他想去拿过来重新戴上,却又被顾琛攥紧衣领口。
“沈柏年!你他妈说话!”
男人最终放弃眼镜,眸光平静落到顾琛那张盛怒的脸上,“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顾琛改用双手提他衣领,每个指关节用力到像都在响,“她是你妻子!她电话关机这么长时间,你说不知道?你他妈狗日的不知道!”
咆哮完,他就笑了,“也是,你又不爱她,她会遇上什么事你当然不在意,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沈柏年挣脱开他的钳制,拿过桌上眼镜重新戴上,又扯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擦拭了下被打破的嘴角,“我已经联系过警方,好事是暂时他们没接到任何不好的报案,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活着。”
顾琛虽然知道沈柏年就是空有一张比谁都漂亮的皮囊,其实内里比谁都阴狠,但听见他这样冷静、丝毫不显慌乱的分析,他依旧震惊,甚至觉得他恐怖。
他质问他,“你觉得这就算好事?”
沈柏年又道:“这么长时间足够图谋不轨的人做不少事,但我跟你都没收到任何消息,就说明他们应该还没动手,这也算好事。”
顾琛皱眉,随着他的话,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所以你觉得要是小抒真被人带走,他们只是囚禁了她?”
只是囚禁?
不,沈柏年并没有这样想。
他又说:“我找了些关系了解到,飞机火车客车都没有她近几天的情况,只有去港城那次有信息,也就是说她人应该还留在港城。”
顾琛瞬间急红了眼,“那还等什么!你他妈竟然还有心情在这跟我一条条说清楚!还不快去港城?”
沈柏年这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字后便直接走出办公室,顾琛快速跟上,原以为他是乘电梯去楼下,没想到直接上了顶楼,他没多问,也快速跟上去。
然后才到上面,就差点被一阵狂风吹走!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
直升机!
几乎是同一时间,闻席林跟唐绾在隐蔽地方见面,她面容苍白、再加上包厢内灯光昏暗,看上去竟让人觉得有种阴森感,她问,“我要的东西呢?”
闻席林是只老狐狸,哪会对方要什么就给什么,他不赚你钱、也必须是等价买卖,“唐小姐这话是不是问的天真了?你什么好处都没给我,我凭什么要给你顾云抒的把柄?”
“实话告诉你,你吩咐的事是照办了,但我也没说立马给你。我的事呢,你办的怎么样?”
唐绾暗暗咬牙,她最近几天都没见过沈柏年,电话也只通过一次,她怎么可能办的到?
“还,没有。”
闻席林冷笑起身,“唐小姐还真会空手套白狼,光叫人办事,自己却坐着不动。唐顶天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唐绾震惊,整张脸瞬间苍白如纸,“你、你怎么知道我爸的名字?”
闻席林笑得耐人寻味,“我可不单单知道你父亲叫唐顶天,还知道一些其他事。唐小姐,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就拿我想要的来换,告辞。”
见人要走,唐绾忙道:“沈柏年最近对我很冷淡,我需要点时间。我会想办法帮你拿到那个东西,但是、你也必须帮我办件其他事。闻董,别觉得我贪心,你应该知道、比起顾云抒,沈柏年更在意我。”
“我一次次的背叛他,可他并没有赶尽杀绝,甚至还让我住在他的公寓里,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不是吗?”
原本闻席林确实觉得她太得寸进尺,但听见她后面那句话又觉得有点道理,况且让沈柏年栽在最爱的女人手里似乎是件不错的事。
他又微笑重新坐下来,像刚才的不愉快并未发生,“好,唐小姐但说无妨。”
唐绾不断绞着手,但并非是因为紧张跟害怕,而是激动跟兴奋。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
-
顾琛以前并不觉得自己恐高,但登上直升飞机后他竟然意识到这点,但碍于沈柏年在旁边,他就尽量维持住平常的样子,在自己最讨厌最恨的人面前露出怯意,那跟杀了他无异。
此时沈柏年却道:“顾琛,之前的那件事对不起。”
顾琛愣了下,他是真没想到在这种人跳下去可以直接摔成肉泥的高空上沈柏年会道歉,而且道的丝毫没有诚意,“呵,你对不起我的事多了,你指哪件?”
沈柏年没再继续往下说,转开了些头,又道:“想让我跟她离婚,别想了。”
听了这句话,顾琛差点直接栽下去,果然沈柏年最会的就是给颗红枣再扎上一刀,这很沈柏年!
“小抒是聪明人,就算她一时糊涂跟你结婚,也会很快清醒过来,你们两个离婚是早晚的事,我一点都不急。”
沈柏年眸光瞬暗了些,当下没人可以从他脸上猜出他的任何想法。
没多长时间,两人就到了港城,沈柏年对顾琛说他最后一次看见顾云抒时,她正站在牛郎店门口,听见这个,顾琛脸上表情别有多微妙,甚至大胆往沈柏年M感的位置瞟,似讥似讽地说了句,“你不行?难怪以前把妹只撩不睡。”
其实也不算撩,沈柏年这种人天生就自带吸引力,随便往那一站那些女人就往上扑。
当下这种情况,沈柏年不会跟他争辩这种事,他站在店门口四处张望,“要是我猜的不错,她被藏的地方应该还在这附近。”
顾琛却觉得他简直是在瞎扯,牛郎店位处市中心,谁会将人藏在这么目标明确的地方?
“沈柏年,我知道你聪明,但你也不能将我当成三岁小孩,你怎么不说那些混蛋会直接放了她,她就那样出现在我们面前?嗯?”
“……”
他这话刚说完,沈柏年就怔在原地,连带他脸上表情都有了变化,在镜片后的眼神更是直望一处。
顾琛疑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瞬间瞠目、他立马狂奔过去,将看上去即将摔倒的女人搂入怀里,“小抒小抒,你怎么样?”
顾云抒原本如行尸走肉,眼神也空洞无温,倏地被温暖的怀抱抱住,听到熟悉的声音,那冰凉许久的身体瞬间有了温度,她僵硬而缓慢地回抱过去,声音沙哑,“哥,你怎么在这?”
顾琛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可他不敢多问,一点都不敢。
只说:“我,来找你。好了,现在找到了,没事、我们先回家。”
他将人松开,嘴上说着没事,可他表情跟眼神分明都在压抑一些情绪,“小抒,我们先回家,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在你身边。”
顾云抒拳头握紧再松开,干燥而颤抖地嘴唇微张,像要说什么,但看见正朝他们走过来的男人时,她先是微怔,随即道:“哥,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我、必须先跟他走。”
顾琛不懂,甚至无法理解,这冷心冷肠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小抒,听话……”
“哥,你相信我、我现在真的必须跟他走。”顾云抒眼神向来明亮,现在却暗如灰尽,让顾琛到嘴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他说:“好,那等你想回家了告诉我。”
“嗯。”
此时沈柏年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他面色发沉,原本黝黑的眸子像能将人吸进去,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弯腰将人揽腰抱起,也没管旁边站着的顾琛,直接转身离开。
顾云抒死死攥着他肩头,脸贴在他宽阔胸膛上,“你猜到我被绑架了?”
“嗯。”
她笑了笑,“那你再猜猜,他们为什么又放了我?绑架一个人总有目的,你觉得是不是他们目的达成了?”
“我不知道。”
顾云抒将他肩头上的布料攥得更紧了些,“原来沈大少也有不知道的事,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绑架嘛,无非就是为财为色……”
“闭嘴!不许往下说!”
顾云抒现在确实非常累,她没再往下说、耳边是男人有力的心跳声,明明现在她就在他怀里,为什么感觉像隔着天堑?
之后,顾云抒被沈柏年带到榕城的公寓,等两人抵达已经是傍晚时分,谁都没说要吃东西,似乎并不饿。
直接进了房间,沈柏年将女人放上床的时候,却被她单手拽住,她声线嗡嗡地说:“我想睡觉。”
他掰开她的手,说:“先洗澡。”
顾云抒某根神经像被刺激到,“沈大少是嫌我脏了吗?”
这个脏是指什么脏,她懂、他也懂。
又重新绕回到在港城时的话题。
沈柏年倏地眼神变厉,他一把扯掉脸上的眼镜,直接将软若无骨的女人压进床榻,不由分说地袭向她的唇,没有任何温柔所言,有的只是想要回答她刚才那句话的粗暴。
不是想知道他嫌不嫌她脏吗?
他现在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顾云抒哪里是这男人的对手,没多久、她就扛不住,想挣脱开、却让他更嚣张,直到他觉得足够、他才缓缓将她松开,却仍是占据主导地位,问她,“现在还觉得我嫌你脏吗?”
顾云抒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本就狼狈不堪、现在更是欲哭无泪,她一把将他推开,直接冲进浴室里,快速关上门。
当温热的水临头冲下时,她脑子里都被不久前发生的事占据。
她突然觉得恶心,用手不断搓自己身体,不知在里面洗了多久,浴室门是被男人直接踹开,他拿着足以容纳两个她的浴袍走进来,面无表情将她兜头一裹,随即扛着走了出去。
到床上,顾云抒感觉他搂得有点紧,让她不舒服,她就开始动。
他威胁,“不想睡了?”
她乖了,没再乱动。
以前这样在他怀里,她很快就会入睡,但这次她却清醒得连自己都诧异,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那么几句话。
“顾小姐,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听命办事,要怪就怪你那个父亲,他是造了孽祸害到了自己女儿。”
“你、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扯上我父亲?”
“看来你真什么都不知道啊,行了、今天我就当个好人告诉你,等我们放你走后,你可以去查查二十年前有名的豆腐渣工程惨案,等你查清楚了,就会相信我的话。”
她知道这个惨案,因为挺有名,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父亲、那么好的父亲,竟然会跟这件事牵扯上。
此时男人掐着她腰的手突然发紧,紧到她感觉有点疼,她皱眉仰头朝他看过去,他也垂眸往下,眼神不像平时那般沉静,像烧着一团火,能将整个人烧出一个洞来。
顾云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就是单纯想快点入睡,她主动蹭过去,贴上他的唇。
男人原本无动于衷,之后倒也渐渐配合,但顾云抒睡意已经慢慢上来。
等沈柏年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她已经完全进入梦乡,他看了眼她的睡颜,便起身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他拿过手机就看见顾琛发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有没有给她找医生?”
沈柏年没回,他穿着睡衣拿了杯酒,坐在沙发上独自看着外面天色,许久之后才回到床上。
一躺下去,旁边的人像有感应般直接缠过来,搂住他的腰。
他摸了摸她头发,也闭上眼。
-
顾云抒又是一觉睡到天亮,她醒来后就立马下床,身上仍是披着松垮垮的男式浴袍,里面什么都没穿,她在这里没衣服,暂时只能这样,跑出房间的时候快速系紧腰带生怕它掉下来。
来到客厅,就看见男人端着两个碗从厨房走出来。
她着急跑出来确实是找他没错,但这样撞上又有点尴尬,尤其是她看见他眼神淡淡瞥了她一眼以后。
“沈柏年,我有话对你说。”
男人表情如常,“先吃早餐。”
“我不……”顾云抒原本想拒绝,可她现在确实饥肠辘辘,她没再说话、坐到桌前。
很简单的早餐,就一个三明治对半切,每人半块,再一个煎蛋、一个火腿。
这也算是有生之年系列了,以前她幻想他们婚后就是这样,早餐、阳光,温馨的家。
但她现在却要继续跟他说……
“你到底怎么样才会跟我离婚?”
沈柏年还是那句话,“我不会离婚,领证的时候我说过,你也在场。”
“是,我在场、但那时候我知道你是在应付那个工作人员。”顾云抒无法理解,他明明不爱她,为什么非要绑着她,“我会净身出户,离婚后我也尽量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男人拿着刀叉的手一顿。
顾云抒以为他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忙补充道:“榕城就这么大,偶然遇上也有可能,你不能这样霸道?好吧,要是你同意,我也可以离开这个城市,去其他地方生活。”
“沈柏年,这是我的底线了,你不能再得寸进尺!”
男人面色微沉,他直接将餐具一扔,“为什么非要离婚?”
顾云抒垂眸,“你影响我找其他男人了。”
她抬头对上他镜片后的眸光,“这个回答你满意了么?”
“要是因为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会干预。”
特别干脆利落得回答,且非常大方。
顾云抒听见他这样说,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沈柏年,你真不能这样。不能因为想要气唐绾就吊着我一辈子,好歹我们也认识那么久了,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以前我也算是你妹妹,哥哥哥哥的也没少叫,那么多声哥哥换你现在放我一马都不行吗?”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喜欢他,因为是顾琛的好友,她当然也跟着叫哥。
后来发现对他感情不一样,她就再也叫不出口。
沈柏年沉默,没回应。
顾云抒讨厌他的每一次沉默,她直接摔了手边的杯子,几乎气到晕厥,“那好,从明天开始我就跟其他男人约会,约到你同意离婚为止。”
沈柏年依旧岿然不动,“你大可以试试看。”
挑衅。
最直接地挑衅。
顾云抒霍然起身走进房间,重重关上房门,一次关门不解气、她又重新开再关一次!
沈柏年望了眼房门那边,气不动直接笑了,此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接通,是助理。
“沈总,您在榕城么?”
“嗯。”
“闻董约您今天打球,问您有没有时间?”
沈柏年下意识捏了捏手指,眸光沉到发暗,“对他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