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味道很奇特，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少数几种场合下才能闻到。
很不巧，韩煞缺因为见多了这样的场合，所以对这种味道极为熟悉。
那就是尸味，而且是腐朽了很久的尸味。
在这一瞬间，老人也似乎不想隐藏了，目光再也没看向一旁的楚冰依。
而是直直的看着韩煞缺，脸上仍旧挂着那副慈祥的笑容。
“闻出来了？”
韩煞缺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言语。
老人扭头看向一脸茫然的楚冰依，似乎有些无奈。
随后开口道：“这女娃娃不错，让她走远一点，咱们俩聊聊？”
楚冰依看了看韩煞缺，又看了看老人，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而韩煞缺听到这话后，却是点了点头，对着楚冰依摆手道：“你去前面等我。”
楚冰依有心想要留下，可看着韩煞缺那坚决的模样，最后还是沉默离去。
冯老见她走了一段距离后，也放下了手中的锄头，坐在地上。
望着眼前金色的麦田，眼神中满是追忆。
“这是个好地方啊，每年都能种出很多麦子。”
“乡亲们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临终了，能找到这样一个好地方，不容易。”
韩煞缺闻言，默默上前坐在冯老身旁点头道：“嗯，很好的地方。”
“所以这样的好地方，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冯老说完这话后，似有深意般，看了眼韩煞缺。
后者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们也并非有意闯入。”
韩煞缺知晓，老人之所以干脆不再遮掩，无非两个可能。
一个是此处没有别的村民了，所以他能放心大胆的显露出自己的底细。
而另一个，则是他根本就不惧韩煞缺的本事，所以才如此淡然。
显然，老者两种可能性都占齐了，这也是韩煞缺无奈的地方。
“进来容易，出去也容易，那道门我始终给你留着的。”
“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不属于这儿。”
冯老听到这话，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摇了摇头满脸苦涩。
“那个娃娃，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被她害的那些人，又能说不是可怜人吗？”
“……”
话说到了这儿，双方都明白彼此的坚持了。
韩煞缺见冯老陷入沉默，犹豫片刻后开口道：“您知道她的来路？”
冯老见他不再说那些事情，点点头缓声道：“知道，很久前进来的。”
“以前，只是个可怜的小女娃，被绣在了那副画上。”
“连同魂一块儿？”
“连同魂一块儿。”
听到这话，韩煞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别以为这等手法简单，要想将一个人的精气神，全都绘制到一副画上。
所需要的手法，要么高超非凡，要么就是邪法！
而这世间，从古自今能做到这一步的人，最多不会超过百人。
其中跟道门沾边的，又不足十人！
无论谁，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么，能解释的路子就只有一个了，这是被邪法所困制出来的！
想到这里，韩煞缺额心不禁一跳一跳的，咬牙道：“此人该死！”
老村长听到这话后，笑了笑，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无奈。
“世人贪心，我们又何尝不贪心呢？”
“说是该死，可谁又能坦然赴死，甘愿认死？”
说到这儿，老村长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尘后，看向韩煞缺淡淡道：“该来的，我不会拦，该走的，老夫也不会容它留。”
“世间因果有法，阴阳有序，老夫本一草衣，还望阁下莫要再扰。”
韩煞缺沉默片刻后，拱手微微点头，随即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楚冰依走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后背满是冷汗。
楚冰依见他走了过来，不禁好奇开口道：“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怎么感觉你对那老村长，好像很恭敬的样子？”
恭敬？
听到这个词，韩煞缺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见楚冰依仍然不觉的模样。
犹豫片刻后低声解释道：“还得我先前跟你所说的桃花源记吗？”
“记得啊，怎么了？”
“这里的确就是桃花源记，而先前那位老者，也的的确确就是这儿的村长。”
“但，这里早已经变成鬼蜮了！”
说完，韩煞缺脸上满是感慨，喃喃道：“我先前以为这地方是那魅灵所化。”
“现在看来，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地方，分明就是旧时兆亿百姓，心心念念的愿景所化！”
“别说是咱们俩了，就算把道门那些老不死的全拉过来，也得对那老头客客气气的。”
听到这话，楚冰依这才明白，先前跟她谈笑的老者到底有多牛！
顿时间微微一愣，目光直直的看着韩煞缺。
“那魅灵……”
“只是他收留下来的，并不属于这里，所以可以放心带走。”
说完这话后，韩煞缺不禁想到先前老村长所说。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制造出这魅灵的人，恐怕才是世间极恶的凶徒吧？
但错就是错，已经铸成，就无法更改了，因果是如此，天理也是如此。
两人怀揣着心思，缓缓走到了河边，见不远处有一座茅草屋。
韩煞缺与楚冰依对视一眼后，两人快步上前。
草屋大门并未紧闭，反倒是开着的。
走近后，两人便看到有一名穿着白色长裙，挽着发髻的女人，正愣愣看着河面。
似乎对身后靠近的两人，毫无所觉。
韩煞缺见状，默默走上前与女人并肩，看着河面沉默不语。
直到半晌过去以后，女人才似乎回过神来般，看了眼身旁矗立着的韩煞缺。
淡淡开口道：“来带我走的？”
“嗯。”韩煞缺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可能是站得时间久了，感觉有些脚麻。
干脆也学着老村长的举止，坐到了地上开口道：“聊聊？”
女人脸上花容月貌，还带着一股子妩媚。
闻言看了眼不远处没有上前的楚冰依后，笑道：“那她呢？”
韩煞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路走来，他差不多也对这魅灵有些了解了。
随即开口道：“你会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