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晰走后,景荣又躺了一会,困意过去了睡不着,起来换上衣服往林肆那边去。
“兄长在吗?”
这次景荣没有再贸然进去了,而是很规矩地敲了门,等林肆给她开门。
“公主怎么了吗?”
“你昨晚受伤了吧?”
昨晚战况惨烈,他们三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伤,只不过谢晰早早就瘫下了,身上只是一些很小的伤口,沈知安她又不大熟,不好探望,只命人送了药过去。
林肆是厮杀最久的,昨晚简单包扎了一下。
“我叫了随行医官来给你上药,青萝,把帐子放下。”
林肆与医官在帐内,她与青萝坐在帐外,只是血腥味还是随着衣服的脱下开始蔓延。
“医官,伤口深吗?”
“公主放心,伤口虽大,却都不是要害。郡公身体强健,将养几日,勤换药就好得快。”
“好,可有什么忌讳?”
“尽量不要沾水,也少牵动,免得伤口裂开。”
那医官换了药后便退下了,林肆已经穿好衣服,掀开帐子走了出来。
“昨晚吓到了吧?”
景荣第一次见血,昨夜后半夜在船上也睡得不踏实,今天一早又搬来郡守府,想来还没睡过好觉。
“郡公不知道,我们公主向来睡眠浅,不过昨日谢公子给了些迦南香,倒是能睡好了。”
青萝一连串说了一堆,景荣拦也拦不住的。
“我之前就想问,公主宫中的香料为何那么浓烈?”
“我八岁的时候去了麓山陪皇祖母,老人家喜欢迦南香,我一开始也受不了的,后来有一段时间睡不着,闻了迦南香才睡得沉了,之后就一直用着了。”
麓山就在京城外边不远,只是山高了些,小公主在山上陪太后住了小半年,之后才下山归来的。
“为何会睡不着?”
“皇祖母当时梦魇了,错把我当作当年宫里的明贵妃……”
接下去的话景荣没说,但林肆也多少能猜到。
先帝子嗣不多,后宫不充盈,除了发妻之外便只有一位明贵妃得宠。
这位明贵妃在先帝潜龙之时颇有助益,很得先帝宠爱。
皇后深感威胁,日日不安,幸而明贵妃并未产子,后来又得了病早亡了。
自那以后先帝后宫也再无新人,只守着皇后。
等待陛下继位,先帝跟皇后去了西境一段时间,后来即将病逝时赶回京城,自此后皇后也不再进宫,常年居于麓山。
有传言说明贵妃无子是皇后的手笔,后来突然病逝也是因为皇后,但真相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了。
不过单就太后至今对明贵妃的忌惮,足以看出若她有子,这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太后错把景荣当成明贵妃,想来是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小公主日夜不得安枕,最后才下山的。
景荣三缄其口,林肆也没有深究。
“青萝,你去外面守着。”
景荣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和林肆说。
“你想趁机扳倒北地王?”
林肆听着她这问话顿觉好笑,“没有,北地王势力雄厚,在两郡关系盘根错节的,单凭我一时扳不倒他。”
“那是敲山震虎?”
“肖彻这些年作的乱一点不比他爹少,除了他也算斩了北地王一支臂膀,只是……”
“只是若一击不中,对方会更加小心谨慎。”
景荣替他把顾虑说出来,肖彻虽然好色,可也不是无脑之人,除非他们昨晚抓住的活口能提供有用线索,否则都是徒劳。
“嗯,如今在他们的地盘上,我们的人还损失不少,不能妄动,不然被反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昨晚的人审了吗?”
“交给林七了,有消息他会来通知的。”
林七并未随他们进郡守府,而是一早就扮作商人入了城,租了处僻静院子审问那刺客。
要真想套出什么有用消息,除了这活口,便是要闯一闯那“虎狼窝”了。
“我会先吊着那肖彻的,你好好养伤,近日就不要乱走了。”
林肆对于景荣的话还是听的,况且这几日还真是要快点恢复好,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公主可要先离开?肖家是冲着我来的。”
林肆这话真是让景荣怒从心头起,她瞪大了双眼,目光看着林肆,手上蠢蠢欲动想要打他。
忍了好久,终于是袖子一挥,扭过头去,“要是你以为我是那种临阵逃脱的人,那就错了。”
林肆也自觉说错话,但坚持想让公主离开。
“公主不会武功,留在这里我们还要分心。若是公主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如何向陛下和皇后交代。”
可他说出的话也实在难听。
“你既说了他是冲着你来的,没由来会杀我,除非他想将谋权篡位的事摆在明面上做。”
“你放心好了,有事我会第一个跑的,我不会拖你后腿,让你分心。”
景荣也是气急了,说完扭头就走。
一出门来刚好看见等在院子里的沈知安。
“沈公子?”
沈知安面色尴尬,他来很久了,两人吵架的声音也不小,都听见了。
“公主安好。”
景荣应了声,自顾自走了。
那边沈知安不知在跟林肆商量些什么,进去很久才出来。
景荣回到屋里一躺下,怒气渐消,缓缓睡过去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一群杀手围着林肆,而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林肆单枪匹马,却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一柄刀一下将头颅砍下。
景荣就在这一刻吓醒了。
屋内香炉还在升起缭缭烟雾,青萝正在整理衣物,听见声响掀开帘子。
“公主梦魇了?”
只见她从袖口拿出一方帕子递来,正是那夜在船上林肆给的。
迦南香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可她还是觉得心安。
梦里的场景挥散不去,死前的林肆看了她一眼,那眼里满是悲伤,嘴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若是谢晰瞧见了定会惊讶,因为那正是前世林肆死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