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从仓库的通风口跃进来, 一眼看到了围着长桌转圈的疯帽匠。
不久前诅咒了小丑的死灵少年站在长桌与大门前，似乎听到他落地的动静，抬起深黑的眼瞳看了他一眼。
游乐场的人质集体袭击赶来营救的蝙蝠侠、戈登接到暗示差点对爱尔柏塔出手, 这些迹象表明小丑用什么方式给他们洗了脑，但是现场没有看到洗脑装置。
蝙蝠侠审讯了那些被抓的小丑帮，得知给那些人洗脑的是几天前逃出了阿卡姆的疯帽匠, 只不过在蝙蝠侠来之前他就跑了。
神谕还在查疯帽匠的去向，没想到已经有人先找到他了。
“轰！——”
仓库破旧的大门接触到一道血色火焰的那刻被融化成液态，房子里的灯泡都被吹得摇晃了起来，紧随夜翼赶来的火恶魔踏过火光走了进来。
她看了眼仍在一无所觉转圈的疯帽匠，跟周身透着阴冷死气的巫妖比起来，这个不知进过多少次阿卡姆的罪犯简直像一个无辜的可怜人。
然而巫妖才是真正无辜的那一个。
不过就算知道，爱尔柏塔也不得不先演好这个开场。
“你好像从来不知道安分怎么写？”卡捷的目光落在伊比利斯身上，恶魔的冷笑在仓库间荡开，“这是第几个被你玩弄的人类？踩在契约边缘随心所欲, 你还真不怕有一天被反噬掉的是你的灵魂。”
伊比利斯轻嗤一声：“你在跟我说笑吗？你是觉得这种人类的灵魂值得我多看一眼，还是觉得他跳起舞来的样子能够取悦到我？路过一栋房子，我看见房子在着火是不是也能当作是你干的？”
“嘿, 等等, 你是说这件事和你无关？”迪克听出了伊比利斯语气里带着不屑, 他话里的意思像是他只是碰巧在这里路过。
疯帽匠从迪克身边经过的时候, 他拽住了他。迪克看了眼伊比利斯, 少年没有阻止他将疯帽扯开，只不过疯帽匠没有就此停下他的舞步，仍想接着转下去。
疯帽匠执着于寻找他的爱丽丝, 他绑架过不止一个年轻女孩儿, 虽然他不会伤害女孩儿们, 但是死于他之手的女孩儿的家人和爱人不在少数。
如果这次真是伊比利斯做的，那比起他之前诅咒的灵魂，疯帽匠身上的‘惩罚’就显得轻了很多了。
但迪克又很难相信这种巧合……少年的碰巧路过，真的跟疯帽间接伤害过爱尔没关系吗？
【叮！——】
【发现节点任务：哥谭未知死亡事件突增，请前往调查！】
【任务进程：0%】
【任务倒计时：72小时。】
节点任务？爱尔柏塔扫了眼任务，这个任务显然就是刚才系统和迪克提起的复仇死亡的案件。
系统：‘宿主，事情好像有些严重了，就在刚才又多了两起复仇死亡事件。其中有一个死者是某个电台的负责人，那家电台里有一位主持因他煽动了舆论死去，这次被舆论所害的成了这个负责人。”这才这么快被它捕捉到。
埃伦娜跟两个孩子依靠克尤的能力在仓库里隐了形，恶魔的开门方式给了他们离开的机会，大门上的火焰渐熄，几人打算按巫妖说的离开。
但埃伦娜这时听到火恶魔对巫妖的质问：“哥谭最近出现不少施暴者死于‘复仇’的事件，这件事跟你有关吗？”
伊比利斯沉下眼眸，“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那些死去的灵魂身上有我留下的标记，还是我在现场留下了脚印，让你觉得是我做的？”
……没有。迪克想。
事实上，吸血鬼事件后，蝙蝠侠他们一直也在留意伊比利斯的动向，可前段时间他没有再现身过。这也是他没着急将那些事往巫妖身上想的原因。
疯帽匠还想继续转圈，迪克没法拉住疯帽匠，便一手刀打晕了他。
迪克没想到恶魔跟巫妖的见面这么紧绷，伊比利斯不像做了不敢承认的性格。
他想要缓和气氛，顺便问一下伊比利斯知不知道什么情报。
就听火恶魔淡笑道：“你说的又不叫‘人话’。”
“滋滋滋……”
天花板上的灯泡如接触不良般闪烁了一下。
下一秒，恶魔视线里的巫妖身上散发出一团黑色死气，而兜帽之下的少年干净的脸庞成了一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白骨。
失去骨肉的眼眶如两个深渊黑洞般盯着她，散发着冰冷的死气。
昏沉脏乱的仓库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间被白色充斥的病房，心电检测仪器滴答滴答地跳动着，床上躺着的是个幼小女孩儿，爱尔柏塔长久困于病房的七八岁时的自己。
迪克用力大口喘了下气，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伊比利斯身上移开——无数画面从他眼前闪烁过，作为吸血鬼的他咬断了布鲁斯和他的兄弟的脖子的画面，还有照片拼凑起来的那个他没来得及赶去的埃塞俄比亚的仓库……
走出大门的埃伦娜皱着眉望了眼走在身边的克尤，察觉了他动用了能力的安娜也拍了他一把。
克尤紧紧抿着嘴唇，他知道他应该按大人说的别节外生枝地离开。
但是那两个家伙明明才不是人，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说大人！
‘宿主，刚才那个变种人对你们使用了幻象，你还好吗？’
恶魔闭上眼睛：‘我没事。’
随着克尤的离开，那间白色病房没持续多久。
再次张开眼睛，爱尔柏塔注意到了对于精神抵抗更低的夜翼脸上也浮现出了不适。
系统：‘蝙蝠侠他们快赶来了……’
‘嗯，埃伦娜他们离开了吗？’
‘他们已经出去了。’
夜翼虽然说不怀疑巫妖，但伊比利斯无法直接致人死亡，不排除他挑唆指示人类做点什么，义警们很难说不会往这方面想。
伊比利斯做得‘太过’了，就算想让他好好解释，现在要解释的也太多了。
恶魔被挑衅，一切就没办法轻描淡写下去。
之后她又要把精力留给节点任务。既然很多事情没法解释……那就先把巫妖彻底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吧。
恶魔脸上浮现出一抹冷色，与她冰冷的笑容相反的是仓库里陡然升高的温度，滚烫的地狱烈焰如火龙般环伺在恶魔周围，掀起的热浪让夜翼后退出一步。
“嘿，卡捷……”迪克拉着疯帽匠远离火焰，他想示意火恶魔收点手，吸血鬼之身的他没法长时间面对火光。
死灵少年刚才不知动用了什么力量，让他们看到内心恐惧的画面。库房在这一刻如同巨大的熔炉般，迪克不知道恶魔刚才看到了什么……但是被惹怒的恶魔，显然不会停下来了。
“我对你怎么玩弄灵魂不感兴趣，也不是很想管你的破事，但是没人有那个功夫给你收拾烂摊子。”恶魔血色的眼瞳直直地望着巫妖，“所以就当帮我个忙——”
“下地狱去好吗？”
“轰！——”
冲天的火光点亮了哥谭的夜空。
“里面发生了什么？”克尤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他向旁边的安娜问道，“我没有搞砸什么事吧？”
“看着点周围，我们现在还不算安全，忘了大人刚才说了什么吗，别被人发现了。”安娜说。
一个紫色披风的高挑身影从他们上方掠过，跃往仓库的方向。对哥谭的义警做过功课，安娜认出了那是代号为搅局者的义警。
即便离开了仓库，安娜的变种能力依然能让她看到仓库里发生的战斗。
血色烈焰无处不在，无数黑色厉魂在火焰中穿梭，让他们刚才离开的地方像极了地狱打开的一道裂缝。
安娜的心脏跳得飞快，她在面对巫妖时能感受到他的强大，可扑向敌人的厉魂没能近得了恶魔的身就被火焰燃烧殆尽。
直觉给她一种糟糕的感觉——那位大人在这场战斗里不具优势。
这场战斗原本该是巫妖的优势的，毕竟作为具象的恶魔跟巫妖打起来就像一阶打五阶。
但这场战斗爱尔柏塔要的是卡捷赢，因此她在交手的一瞬，对调了两个怪物。
吸血鬼眼力再怎么好也没法长时间在火焰里生存，火恶魔出手意味着夜翼没法卷入这场战斗，爱尔柏塔当然想到了这一点。她要的就是在更多人赶来之前解决一切。
伊比利斯手里的魂杖亮着幽冷的光，作为邪恶生物，在拥有能够压制邪恶力量的地狱火前他不占优势，他所控制的恶魂更是连恶魔的周围都难靠近。
伊比利斯遁入死亡领域转瞬逼到恶魔面前，诅咒的力量还未释放，一抹火舌就隔开了他与恶魔。
黑色长袖扬开冲他而来的烈焰，火焰是恶魔的领域，他的一切动作都在恶魔的注视下。
这场战斗队他不利，伊比利斯不打算吃眼前这个亏，他有了撤离的打算，但是恶魔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活跃的火元素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他周围，连同他抬手就能触碰到的死亡领域都被火元素隔离了。
几个幽魂扑上来，为巫妖挡下了涌来的地狱火。
“我们非要打到这一步？”伊比利斯魂杖横在面前，看着眼前的火恶魔，“恶魔。这么听她的话对你有什么好处？”
迪克将疯帽匠扔出去后就飞快地折返来回来，整间仓库都充斥着大火，让他几乎无法落脚，他一跃而起抓住了天花板，好在他现在拥有的力量一个指节就够支撑他全身的重量。
向地面望去，他看到了红色火光中的恶魔跟巫妖。
卡捷嘴角扯起一道轻笑：“总比让你在我眼前乱晃要好得多。”
“等等，不要！——”一直咬紧了唇遏制自己紧张的心跳，安娜此时没能忍住低呼，“注意身后大人！——”
少女的呼声淹没在从路中央疾驰而过的蝙蝠车的引擎声里。
“轰！！——”
聚合如潮的烈焰如张开了獠牙的野兽般铺天盖地向巫妖撕咬而来。
卡捷垂眼看着被地狱火团团包围的不死生物，“你路过的房子着火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你着火跟我有关系。”
秘纹斗篷燃上了火光，斗篷下的人类之躯再次化为白骨，这次不死生物不再是作为优势那方，地狱火对于邪恶生物的压制让少年最终没能压下齿间的那声吃痛的低吼。
“这不可能！”跟在埃伦娜身后的安娜停住了脚步，“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大人他，他怎么会……
长期颠沛流离被当作异类的生活让女孩儿遇事一向坚强，克尤看到少女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慌张无措，“大人出什么事了！？”
安娜没有回答他，而是无法接受现实一样看向埃伦娜。
克尤也顾不得不被人发现了，他转身就想往回跑，“我要回去找大人！”
埃伦娜一把抓住了他，“冷静点，他不会死。”
也不知是安慰谁，埃伦娜拉着两个孩子，继续前走，只不过嘴里又喃喃般重复了一遍，“他一定不会就那么死。”
埃伦娜为了知道伊比利斯的来历，去见了很多人，占卜者、传教者、神父，有个灵媒告诉她，她遇到斗篷下的少年很可能不是人类。
他不会死，他不是说他会再来找他们吗？他们会再见到他的。
蝙蝠车停在温度逼人的仓库前。
布鲁斯走入房子，地狱火带来的炙烤让冰冷的外甲都变得像滚烫的铁板。
“嘿，你……”迪克跳了下来，看向眼睛中的火光还没退去的恶魔，“伊比利斯他……”
迪克看到不死生物是怎样被火焰蚕食，直至再没反抗的力气的。他没想到卡捷竟会真的对伊比利斯下这么重的手。
火恶魔却似没觉她下手有多么凶狠般，面上平淡。
她微微垂眼，看着燃到只剩下最后一角的黑袍，略有些遗憾一般，“让他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