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车走得很慢,一家四口的声音很是轻微。
外边的苏连成和苏六郎在赶车,听到两人的讨论声就掀开帘子。
接过话道:“我倒也觉得大姐这几日有些奇怪,宝家那边可能真出事了,不然她躲在老家干啥?”
“爹,你也觉得这样?”
“要不去省城打听打听?”李氏提议,看了父子两眼,“姑姐平日里回来都会带着宝珠、宝玉,可这次他们却没跟着。”
此次苏玉回来,除了带了个丫鬟倚翠,就没有别人了。
苏连成觉得可行,便道:“那让谁去打听?”
苏婉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兴宁,她道:“明日兴宁和长黎就会来,到时候让兴宁去,他机灵得很,做这种事很适合。”
“就这么办。”
苏玉留在上房就一直针对二房,还打大郎婚事的主意,苏婉觉得是该让人去打听打听宝家出了啥事。
否则,就等着被苏玉算计,这种感觉简直如芒在背。
翌日,苏婉早早地等在门口。
日升时分,就瞧见路上慢悠悠地走来三个人,吴伯在前,兴宁和长黎落在后面,两个小人儿干瘦得厉害。
多情善感的李氏瞧见后就想到了之前的苏婉和六郎,眼眶都红了圈。
将人迎进来,苏婉就让苏六郎认吴伯当武学师傅,吴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遮掩,受了苏六郎的礼。
兴宁见到后随同跪倒在地,恭敬地叫了吴伯师傅,还看向苏婉道:“日后,我就是苏家的护卫,只要姑娘还用得到我,我绝不背叛!”
长黎病已经大好。
脸色有了红润,全身透着淡淡的中药味,她有样学样,同样跪下道:“长黎承蒙姑娘救治,日后长黎的这条命就是姑娘的,今生今世愿在姑娘跟前伺候,为奴为婢。”
李氏和苏连成是庄稼人,没受过外人这样的大礼。
当下就要将人扶起来。
两个孩子没动,只盯着苏婉,以她的命令为主,苏婉打量完毕,便道:“日后你们就跟在我们身边伺候,工钱和冯家兄弟一样。”
“谢谢姑娘。”
长黎谢恩,站起身便去灶屋里收拾,李氏大着肚子跟了去,心疼小姑娘做这做那的。
但长黎却只是发笑,默不作声地抢过活来干,温温和和的模样很对李氏的脾性。
苏婉叫了兴宁到边上道:“你去我跑一趟省城,路上的花费我给你付,你去打听下宝家的消息,可明白?”
宝家在省城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毕竟这个姓并不多见。
只要稍微打听就知道。
兴宁没说二话,只拿了银子点头道:“姑娘吩咐的,我肯定给你办好,两天后,不管有没有消息我都会回来复命。”
得了准话,苏婉任由兴宁出发了。
半刻钟后,又有马车在苏家停下,随即就传出唐小九清脆的嗓音。
苏六郎瞬间从屋子里窜出,看到唐小九后,笑弯了眼:“小九,你今日怎么来了?”
唐小九往后抬手道:“之前不是答应过给阿婉姐找几个靠谱的丫鬟小厮么,好不容易搜罗了几个过来,你叫阿婉姐出来挑挑。”
“好。”苏六郎边应边朝唐小九身后看。
后面站着几个丫鬟婆子,还有对儿夫妻,模样中规中矩的,眼神也不露怯,只死死地盯着脚尖。
苏婉从里面走出来,打量了圈。
发现唐小九找的人都不错,最后她留了三个。
三人都识得几个字,家道中落才被发卖,说话不骄不躁,很符合苏婉的要求。
其中一个叫琥珀,圆脸大眼,还有一个叫萱草,下巴尖细,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另外一个则是做过管家的老年男子,刘全,五十岁的年纪。
除了他们仨,其余的都被重新带回去。
“阿婉姐,这是她们的契纸,是死契。”唐小九递过来三张纸,上面盖着官印。
“谢谢,这是赎金。”苏婉将银子递过去,三个人总共三十两。
唐小九也不推脱,拿过银子道:“阿婉姐,死契在你的手上,只要她们犯事,你可以随意发落,就算这样官府也不会追究。”
唐小九悄悄地将手放到脖子上做了个手势。
苏婉将契纸收好,她心里头明白,便道:“应该不会闹到这地步,我看这三个都是比较老实的。”
“嘿嘿,我这不是给你提个醒吗?”唐小九搓了搓脸颊。
他性子野,自从皮肤变白后就很沉不住气,抓着苏六郎就去田埂和厂子疯跑去了。
小厮们只能跟在后面陪着。
苏婉从屋子里走出来,盯着刘全道:“听小九说你认识字,也做过大管家,日后我家外宅的事就由你来负责,如何?”
刘全忙道:“小的知道,谨遵姑娘吩咐。”
“琥珀、萱草,你们日后就跟在长黎身边做事,洒扫、洗衣做饭的活你们就揽下。”
琥珀、萱草齐齐点头:“是。”
长黎就相当于她身边一等丫鬟,活自然不能太重,苏婉安排完毕,就让几人去熟悉环境。
老太太回来看到多出来的几个丫鬟,笑得眯起了眼,她总算是不用那么辛苦了,用不着每日洗衣。
“吴伯?”
苏婉盯着吴伯看了看,发现他一直在发愣,便叫了声:“你干啥呢?”
吴伯盯着老太太看了又看,最后拧着眉头道:“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她,又好像没见过,真是稀奇了。”
“阿婆是我捡回家的,她家里人还没寻来,你是在哪见过?”
“我也忘了。”吴伯啧啧称奇,索性不想了,捧着酒壶去了另外一边、
老太太盯着吴伯的背影,忽觉脑子胀痛无比。
倏地,她抄起旁边的小棍子冲到吴伯的身后,抬手就是一棍:“啧,你这个负心汉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跟前?你咋还没被千刀万剐!”
吴伯内心懵逼:“……”
他啥时候成了负心汉?
负了谁,难道是这个老太太?两人年纪相差过大,应当不会是他惹的情债。
那就是这老太太认错人了!
白挨打了!
吴伯摸着后脑勺,扭过头道:“老婶子,你这是啥意思,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你打我做啥,有话好好说,先把棍子放下,别闪到你的老腰!”
老太太龇牙咧嘴,朝吴伯追了过去:“你这负心贼,居然还没死呢,给我站住,不许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