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只听见一声闷响,张将军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入目所及,他的脖颈正在往外冒出鲜红的血。
汩汩的流出,很快沾湿了帐篷内的泥土,颜色混杂一起,斑驳无比。
美人儿将染红了的匕首扔在地上,啐了口道:“不自量力。”
张将军吐出几口血:“你……”
美人儿看都不看他,抬起脚步迈过尚有余温的尸体,张将军奋力的抬起手,显然是想要抓住什么,可生机在流逝,四肢不受自己控制。
轻纱划过指尖,带了些血渍。
等美人儿走了后,张将军的手彻底垂下,整个人僵硬发直,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莽被抓,外边开始乱起来了。
众人六神无主,那些对美人儿想入非非的臭男人在这个时候已经没了那种心思。
“瞧那女人还在这嘚瑟什么劲,王爷都被抓了,她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有将士看到美人儿,冷笑连连。
在奔跑之时也不忘吐槽几下。
“还真叫那回事!”有人搭腔,“不过这女人的身段还真是妙不可言,要是能一夜春宵,做鬼也值了。”
“真让你死,你能同意?”
美人儿似乎听见了这边动静,弯了弯唇,看向那些将士们道:“我好看么?”
将士们不敢直视,哆嗦道:“好看。”
“那你们为什么不看我?”美人儿觉得可惜,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你们这些男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
“不中用的玩意,连看都不敢看我,还肖想我,废物——”
美人儿冷笑出声,如来时般离开了。
被训斥的将士面红耳赤,猛地抬起头看向美人儿,恨不得过去弄死她。
几十万大军,在周莽被俘之后,瞬间土崩瓦解。
消息传到上京城时,百里坛还在喝药。
路延寿端着药碗,听着唐锦殊的汇报,手就是一抖,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那滚烫的药汁都要落在百里坛胸膛上了!
“你说什么?”百里坛怒目圆睁,拂开路延寿递过来的汤勺,“周莽被俘了?”
“是。”唐锦殊不紧不慢,四平八稳。
百里坛垂死病中惊坐起,直挺挺地道:“你确定没有传错消息?周莽岂会这般废物,朕明明给了他二十万将士!”
“就算他再不会用兵,百里青也就只有几万将士,怎么会输成这般!”
“朕不信,朕不相信!”
说完这句话,百里坛重重的吸了口气,那眼神之中,森冷无比。
“圣上,信不信由你。”唐锦殊并不勉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看都不看百里坛,神情更是冷淡。
百里坛眯起眼,疑惑道:“你这在怪朕?”
“圣上何出此言?”唐锦殊沉默了会,又补充道:“微臣惶恐。”
“朕没听你的话与他和谈,而是出兵,现在兵败如山倒,想必唐爱卿是最为开心的。”百里坛两眼无神,“真是没想到朕手底下竟无人可用,全是一群饭桶!”
路延寿眼观鼻鼻观心,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唐锦殊,只当没听见百里坛的话。
“情况究竟如何?”百里坛沉寂了会,再次问话。
唐锦殊道:“如之前臣所言,镇南王已被敌军所俘,军心支离破碎,百里青没费半点功夫便大获全胜。”
百里坛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朝路延寿那边招了招。
路延寿立即靠过来。
“皇上,有何要吩咐老奴的?”
“将药给朕。”百里坛眼皮子耷拉着,无精打采地道:“看来朕一时半会是不能死的,唐锦殊,想办法将周莽给朕救出来。”
唐锦殊眼神沉了沉:“臣愚钝,想不出办法。”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还怎么当这个首辅,要么将人救出来,要么给朕辞官回乡!”
唐锦殊躬身道:“皇上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你!”百里坛手都是抖的,冷笑道:“看来是朕使唤不动你这个首辅大人了,唐锦殊,别忘了是谁将你捧到这个位置上的!”
“臣记得,是您。”唐锦殊没有遮掩。
百里坛缓了口气,以为唐锦殊服软了,便道:“那你还不听朕的话,你是想气死朕么!”
“臣不敢。”唐锦殊敛着眼,无波无澜。
就好像是在和百里坛说话的不是他,谁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辅佐百里坛。
“若你还记得谁是你的主子,明日就去庸城,将……”
还没等百里坛把话说完,唐锦殊猛地跪倒在地:“请恕臣无能为力。”
人都已经落到百里青的手中,二十万大军更是七零八落,他现在过去根本没任何用处。
别说那些武将服不服自己,再有百里青怎么可能给他们重整旗鼓的机会!
是以,他说百里坛强人所难,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不是他想要推卸责任。
“你!咳咳!”
百里坛还没有愚蠢到什么都不懂,他就是知道这点才想着让唐锦殊去。
满朝文武,如今只有唐锦殊能用。
可唐锦殊居然不肯服从命令!
路延寿照顾百里坛习惯了,立即递上干净的帕子擦嘴角:“皇上,龙体为重,莫动怒,”
说着,又给唐锦殊递了个眼神。
“唐大人,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点头答应吧,别忘了谁是君谁是臣,本末倒置可不太完美。”
百里坛从被子里伸出双腿。
见状,路延寿放下药碗,让小太监拿下去,然后跪倒在地,亲自给皇上穿上鞋袜。
“皇上这是要去哪?”
百里坛身体瘦削,比之前更没精神了,他走到唐锦殊跟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唐锦殊,你真的要跟朕作对?”
“皇上,臣不敢。”
“呵呵——”
百里坛猖狂的笑出声,眼泪都笑出来了:“好一个不敢,若你不敢就给朕去庸城,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唐锦殊垂着头,不说话。
百里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靠在路延寿的肩膀处,颠颠撞撞的走了出去。
殿内,除了唐锦殊不剩任何人。
安静的出奇。
许久,唐锦殊才站起跪麻了的腿往外走,他到了台阶处,一步步往下。
是对是错,他还不知道,只知道遵从本心。
“大哥!”
刚出宫门,唐小九就窜了过来,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皇上叫你过去究竟有什么事,是不是又要你去对付阿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