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而言, 户部这边进出银子,作为尚书,便是数百、数千两银子,钱谦益都会提前得知。
可此番,可是整整五十万两啊!
毫无动静,就这般……给送来了?
“怎么回事?”有人问。
“此银乃是宣城伯卫时春大人捐赠的!”那官差开口。
捐赠!
五十万两!
一众户部命官皆瞠目结舌,头皮发麻。
很快,消息传出,朝野大震!
“五十万两?那卫时春所捐赠?”
“怎么可能?他卫时春有多少家产不好说,但绝对是没有五十万两的!”
“此番距离上一次捐赠十二万两才多久啊,也就是二十日左右!”
“二十日,五十万两,算下来就是一日两万五千两?他卫时春是抢来的吗?”
无数人皆傻眼,一万个不敢置信。
根本不可能啊!
便是生抢,在短短这二十日左右的时间内,也是断然抢不到五十万两啊!
抢都抢不来这么多,那……这个钱怎来的?
无数人细想,多是一脸茫然。
毫无征兆,也没有任何由头,就这般……突然出现了。
感觉就像是……天上掉落下来一般。
不!
天上最多才掉馅饼,这可是掉银子啊,而且一掉便是五十万两!
嘶……不敢想!
而此一间,养心殿。
在得到消息后,崇祯皇帝再度笑了起来。
果然,等来的,那才叫惊喜啊!
先前,他只是有一些猜测而已,不敢确定,因为那玩意实在是太过复杂了,也不是一般人能修理的,就更别提制造了。
可因为昨天爆出的那十万两银子的事,他不急想到了许多,包括在他看来不能能的某些事情,也仿佛呼之欲出似的。
直至今日,一份奏疏上来,他便彻底确定了。
自
鸣钟!
绝对是那自鸣钟!
除此外,如那余家酒肆等,是断然不可能搞如此之多银子的!
而即便是自鸣钟,宫廷用品,价格昂贵,想要卖出五十万两,也不是简单的事啊!
当人家知道你能批量造这东西,不是宫廷里唯二的自鸣钟,哪里还肯花高价购买呢?
“妙啊,是个妙人!鬼才也!哈哈!”
崇祯皇帝大笑。
有了这五十万两,北边的战事便又稳固了几分,胜算也更多了。
还有闲钱宫廷变卖的十万两,也不用拿出了。
一钱解千愁!
“父皇!”太子朱慈烺赶了过来。
“啊,是吾儿啊,哈哈,快来坐!”
崇祯皇帝招手,见朱慈烺想要说什么似的,便抬手制止:“吾儿不必多言,为父懂的!”
比如这五十万两银子是怎么来的,那自鸣钟又是如何卖的,或者赵图为何不愿意露面等等诸多事宜,他,都不想知道。
唯一想知道的是……赵图!
一个一次次超过他期望的小秀才!
他向外看了看,有些感慨似的道:“这一日啊,为父,等待许久了,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吧,一会出宫!”
朱慈烺不禁定了定神。
今日?出宫?
做什么去啊?
难道……
他心底又开始打鼓:“父皇,这事……其实……就是……”
他欲言又止, 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因为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很多,其中便包括那赵老哥的一些禁忌,比如……再度被出卖?
好端端的,突然又一个“张家”的人冒出来,不用想,在赵老哥那边肯定是他出卖的啊!
崇祯皇帝笑了:“人固有其难,为父懂的,只是随意出宫走一走而已,吾儿不必担忧!”
朱慈烺一阵苦笑,也是无可奈何
。
看这意思,自家父皇是打算今日就要见那赵图了啊!
他又能怎样呢?
便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陛下,这是内阁那边送来的奏疏!”
有小太监走来,手捧一大摞奏疏。
崇祯皇帝看的直头疼。
想都不用想,这诸多奏疏多是与那五十万两有关啊。
这满朝都疯了!
“走走走!”
他直接起身,换了便装,偷偷出了宫。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热闹又欢快,如那吟唱的黄鹂一般,令人身心愉悦,与那紫禁城巍峨庄严的气氛比起来,天差地别。
“升斗小民便是这个样子啊,可能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大好,却在不断的努力,让一家老小吃饱吃好!”崇祯皇帝感慨着。
一家之主且这般勤劳的围着家里而勤奋劳作,那,那所谓的天下之主又是怎个样子?
可又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了?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处小院跟前。
崇祯皇帝摆了摆手:“朕……咳咳,吾自己进去,你们躲远点!”
“父……父亲。”
朱慈烺有点急了:“要不,我随您进去吧?”
他很是担心。
那赵图有时候可是口无遮拦,真要是当着自家父皇的面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要出事的。
崇祯皇帝摇头:“不必,吾有分寸,吾儿尽管安心。”
说着,冲着众人使了个眼色,抬手敲门。
开门者是一年轻女子,穿着素装,更给那姣好的面容增添几分素雅。
“我找你家主人。”崇祯皇帝温和道。
“您……是哪位?”刘娥很是谨慎。
“这你就不必理会了,我进去等他!”
崇祯皇帝说着,直接迈步走入,四下看了看,便随意坐在石凳之上。
后面的刘娥虽有心阻拦,可眼见这人身穿
儒衫,定是那读书人,便也不好无礼。
终于,等了约两刻钟,院门打开,赵图哼着小曲进入院落,随手插上门后, 身躯悄然一定。
在转瞬即逝的余光中,他仿佛瞥见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有人!
还是身穿儒衫的陌生人!
他头脑快速运转着。
在他认识的一些人中,知道他住所且穿儒衫的, 怕也只有自家老爹一人!
来者不善!
于是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贵客到来,娥儿还不快快奉茶?”
房间里的刘娥忙是端着茶壶,快步走出,给崇祯皇帝倒茶。
崇祯皇帝则是微眯着眼,看着那道仍旧缓慢插门的背影,笑意淡然。
果然是有点意思是小子啊!
明明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的来意,得知他存在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当做贵客招待。
心性,不一般。
于是便出声道:“冒然叨扰,还请见谅。”
赵图终于插好了门,转身过来:“来者是客,无所谓叨扰,更别提见谅。”
跟着大。大方方落座:“敢问尊姓?”
崇祯皇帝道:“姓朱!”
赵图:“……”
朱?
天家的姓氏?
不是吧?
他面色有些古怪。
在这京城,除天家之外,还有着许多姓朱的人,甚至连许多平民百姓都有姓朱的。
这姓氏,本不奇怪。
可问题是,姓朱,且能找上他的人,且还是读书人,那就不大简单了。
“有何指教?”他单刀直入。
“指教谈不上。”
崇祯皇帝笑着:“只是偶然路过小院,讨一口水喝。”
赵图:“……”
可信了你的鬼。
这是京城,又不是乡郊野外,十里八村看不见人家,讨个屁的水。
“我十分钦佩你的父亲!”崇祯皇帝
突然开口。
自家老爹?
赵图暗自疑惑。
难不成是自家老爹将自己给卖了?
不是吧?
自家老爹可是相当守原则的人,父子之间,虽没直接言明,但老爹那边也应该知道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结果,突然就跑来一个与自家老爹有关的人?
“听闻你的学问不怎地,二十岁了,还只是个秀才?”崇祯皇帝突然问。
“唔……”
赵图嘴角抖了抖。
所谓骂人不揭短。
这人怎地跟那詹事府左中允刘理顺那老倌有点像?
啊?
上来便说人的学问不怎地,只是秀才尔耳的!
我秀才吃你家大米了啊?
“近日来,我听说你父亲似乎状态不大好,遇到了很多事情,竟是生出了致使的想法!”
“我呢,与他也还算熟悉吧,不忍他这等正值、清廉的人离开朝堂!”
“所以才托人找到了你,希望你能劝劝你的父亲。”
崇祯皇帝解释了一嘴。
赵图则是微微皱眉,心下……怪怪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轻松了几分似的。
致仕?
好哇!
不当朝廷命官了,岂不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岂不就可以一起跑路去南方了?
哎呀,自家老爹这是……终于开窍了啊!
好事,大好事!
不过他还是忍着,有些难过一般道:“却不知我爹遇到怎样的事情,以至于要致仕呢?他可不是轻易退缩的人!”
崇祯皇帝也是很惋惜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朝廷摊派的事情吧,哎,我劝说他许久,仍旧无用,只得来寻你试一试了。”
赵图当即点头答应下来:“好,我一定劝说我老爹千万不要灰心丧志!”
他暗自兴奋着!
什么狗屁不要灰心丧志,跑,立刻、直接、马上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