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阴霾散去。
久久不见雨水的渠县,忽然下起了一阵太阳雨。
随着雨水落下,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瓦背上,这一刻,整座渠县再也不复往日那般死气沉沉。
“呜呜呜,夫君,夫君!”
观音山,军营帅账内。
小美妻陆婉儿哭得梨花带雨,几近昏厥。
帅账内医士来回奔波,忙得脚不沾地。
而在病榻上,楚轩满脸苍白,昏迷不醒,虚弱无力。
“快快快,先给楚参军止血,用三首乌,配以生石灰!”
“再打盆水来,沾于巾,敷于额!”
“楚夫人啊楚夫人,您还是先出去吧,这里乱糟糟的,您在这里的话,小的们放不开手脚啊!”
一名医士朝着陆婉儿拱手行礼,随后让人客气地把她请出去。
“不,我不出去!”
“夫君,夫君……”
陆婉儿泪如雨下,昨晚她被军士们从马车里救下来之后,就看到了遍体鳞伤的楚轩,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直到现在醒来,她立刻就悲痛地跑进了营帐。
不管任何人劝阻,她都置之不理,仍要陪在夫君的身边,谁劝也没用。
“算了吧。”
此刻,一身明晃晃甲胄的徐天启走进了帅账,制止了医士让陆婉儿离开的举动。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俾将王虎。
当看到此时被诊治了一整夜,还没有半点醒来迹象的楚轩,他忍不住双眼一红,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那时我再等等小郎君,他就不会……”
八尺高的汉子,此刻哭得嗷嗷直叫。
“行了!”徐天启直接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出了营帐外,“要哭就出去哭,堂堂军中男儿,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给我滚,自己去领三十板子!”
“末将遵命……”
王虎抹了抹眼泪,停止了抽泣,再次看了帅账一眼这才缓缓转身离去。
“老医士,你看我楚兄弟他……”
此刻,徐天启连忙拉住了一名医士,满脸焦急地问道。
虽然刘员外那狗东西说他有分寸,伤势看着严重,却并不致命。
但都一晚上了还没醒,这着实把他也给急坏了!
闻言,医士连忙朝着徐天启拱手行礼,“徐将军,楚参军并无什么大碍,都是一些皮外伤。”
“但由于楚参军常年少食,身
体较为羸弱,再加上又失了那么多血,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来,小老儿也不得为知,只能说用尽全力去救治……”
军机文书,顾名思义就是参军,也可以称为军师。
这正是楚轩现如今在军中的官职!
听完,徐天启叹了口气,正想再接着问点什么时。
一道间断不连续,并且虚弱的轻咳声响起。
“咳、咳……咳咳……”
听到声音,医士连忙来到了床榻前,伸出两根手指放在楚轩的脉搏上。
而徐天启也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
“婉儿……”
楚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到趴在自己塌前哽咽起伏的陆婉儿,随即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夫君!夫君你醒了!”
陆婉儿立刻抬起了头,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连眼睛都哭肿了。
楚轩虚弱地笑了笑,可一不小扯动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婉儿,你哭什么啊,为夫还没死呢!”
“等我死了,你到坟上去哭也来得及……”
听到这话,楚婉儿不由轻轻地锤了他一记,破涕为笑道:“夫君,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说这种胡话
!”
“夫君,你饿不饿?”
“到现在都没用过饭食,妾身去给你煮一碗粥好不好……”
瞧着夫妻二人那恩爱的模样,徐天启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还能打情骂俏……
看来是没事了!
“楚兄弟……楚兄弟。”徐天启往前再走了一步,轻声唤道。
闻言,楚轩这才发现徐天启居然也来了,连忙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徐天启将他轻轻按住,带着一丝惭愧道:“楚兄弟忧国忧民,有一颗赤子之心,是本将对不起你!”
“若是本将能早些前来,你也不会遭受如此巨大的折磨了。”
“唉,楚兄弟你……”
还没等徐天启说完,楚轩虚弱一笑,拉住徐天启要下拜的手,“徐将军,你的救命之恩,在下还没还得及道谢。”
“可你却先行一步向在下致歉,这是何道理?”
“在下实在是惶恐不安,还请徐将军切莫如此了……”
“对了,徐将军,观音山布防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有军士操练的阵法如何了?”
说着,楚轩突然想到了什么,艰难指了指不远处放在桌案上的行囊,“徐将军,
你去把它打开,里面有一幅兵器的图纸,是在下昨夜所画。”
“这兵器名叫陌刀,长约八尺,重约四十斤。”
“别看此物笨重,刀身如同人身一般长,寻常军士使用起来颇为不便。”
“但宽大、锋利的陌刀给敌人带来的威慑,远远不是窄小的枪头、矛头所能比拟!”
“而且陌刀接近敌人后,除了用力刺杀,必要时也可以砍、劈、削,对于克制骑兵有着巨大的功效!”
“这……”
听完,徐天启宛若雷击,呆立当场!
楚轩醒来跟他说的第一件事,不是问他的仇人刘员外怎么样了,反而说的是军中大事,而且还是对付骑兵的法宝!
如此赤子之心,你叫我徐天启该如何……
想罢,徐启年缓缓的走到桌案前,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解开行囊上的绳子。
只见里面静静放置一张早已泛黄的草纸!
而草纸上面,还带有着零星点点血迹,就像是点缀在上面的梅花,盛开,赞放。
看到此,徐天启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左手扶着桌案嗷嗷大哭。
心里的愧疚多过于感动。
因为刘员外,刘楷……
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