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巧巧一笑,合上了帐簿:“偏得你来的凑巧,我很快要离宫一趟,你只管放心地等待就行了。”
碧水微笑着说:“那真真是好。”
从盘计司出来的时候长吁了口气。真是视财如命,但银钱两讫,倒也简单。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鞠巧巧捧着茶盏从容地啜着。
晨风微湿,吹来清凉澄澈。
鞠白樱在御花园凉亭里歇息纳凉。凉亭的四周都有很大的树木,树很高,枝叶茂密。中间有一块大山石,上面雕刻着一座玲珑精致的石亭,亭台楼阁错落有序地排列着。右侧为水池,池边种植了许多水植和盆景。池中央还有一个圆形假山。东边有一条水渠,流水在假山上弯弯曲曲地流淌着,泠泠有声。池中荷花开得恰到好处,嫩粉衬托着碧玉荷叶,淡淡清香飘然而至,丝丝入扣,令人心旷神怡。
满腹精神的宫女走上前去,采撷数中株最为精美的,插在玉瓶中呈献。
鞠白樱玩弄于手,边笑边说:“这几朵荷花开得越开越好。”
左看右看她兴致正浓,就凑趣说:“得知姑姑今天来赏玩,这几朵花恐怕是拼尽全力了,还得开出最好看的花姿来呢。”
鞠白樱面色缓缓一沉,手紧紧一拉,一枚荷花瓣撕下,零落入石桌。
炎炎烈日下,下午燥热漂浮空中,无差事宫人都躲在房间里纳凉偷着闲着。
碧水急匆匆地穿过廊道,又站在盘计司前。
今天鞠巧巧态度特别亲切,连碧水欠银子都不提,欣然命人掏出个盒子。开箱盖一看,林林总总的各种胭脂水粉和钗环耳饰差不多应有尽有。其中一个巴掌儿大小的小袋子特别简朴。鞠巧巧接过来,微笑着说:“你来得可急,我刚回来还没喘过气来。”
南蛮两手并拢,拜在佛前:“天有不测风云,菩萨有福同享,希望灵渠别出事。”
或许正是她的祷告才真正令上苍动容,那天夜里,见到抱着食盒跪于大殿前窈窕的倩影,南蛮禁不住潸然泪下。
“大人,您吃点吧,你又一天没吃饭了。”小宫女放下手中的饭菜。这几天自家娘娘和这老家过来的小宫女关系特别好,自己都有点出乎意料,但是想想许是觉得自己所剩时日不多,能够和那小宫女在一起,也算是个安慰吧。
“我知道了。”南蛮略带疲意的笑了笑。
“姐姐,你也忙碌了一天了。早一点歇着,我就伺候大人。”灵渠微笑着说。这几天的往来使他们早就混在一起。
“嗯,有劳你了。”宫女安心走了。
“鞠白樱那个人性格细腻,眼睛里永远容不下沙子,难道你没被她发现点什么吗?”
迅速打消这可笑的想法,灵渠才回神过来,拉着南蛮双手微笑着说:“不会的,我有把握,现在药材都准备好了,马上可以配出化铁水,待配好后,我们便一路顺风顺水,改天再来去西城门看看。”
南蛮思忖道:“宫里一到晚上便不许私行。你老跑到那儿去,岂不让你生疑?”
灵渠微笑着说:“这一点我一定会注意的。”
南蛮撂下饭碗,起身流连了一会儿,禁不住道:“灵渠,我还是不放心,陛下鞠白樱他们我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利用他们,等于与虎谋皮。这实在太危险了。我看,这事儿还不如就此打住。好好地在宫中。韬光养晦。等到陛下大赦天下。”
“南蛮。”
南蛮颤抖中透露出慌张:“没错,我真很想出去,可不想搭上你的命。这个皇宫犹如铜墙铁壁,想要逃出比登天还要难。”
灵渠拉着她说:“南蛮,您放心吧!每一个步骤都计划的很清楚。其中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我都会解决。”
“你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你和屠严都替我逃跑,现在世上我还有多少人能珍惜呢?如果你们俩有什么闪失的话,哪怕要我活...”南蛮捂住嘴更咽着说。此刻完全激起了她这几天的惊恐,这时都倾泄出来。一天又一天地守候着,她渐渐地在寂寞里惶恐不安,又渐渐地在惶恐不安里摇摆不定。或许她本该那么安静的死了,再也拖不了谁的后腿。
灵渠赶紧掩面而笑:“南蛮,别这样说话,我跟屠严哥哥现在不是没事吗。咱们有本事、有自信,所有的危险咱们都要躲过,我们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要咱们前功尽弃吗。”
南蛮渐渐平静了下来,摇了摇头:“可是许多危险都是你想要躲避却又无法躲避的!”
灵渠信心满满地笑着说:“等到躲开时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南蛮仍然颓丧:“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即便是开辟地道,也有往来不断巡防的驻军,我们出去不免被驻军察觉...”。
灵渠微笑着说:“未必。”
南蛮一愣:“你可以拿令牌吗?”
灵渠拉着她的手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南蛮,你不必来担心我,我只需要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吗?”
南蛮看着灵渠那坚毅的眼神,慌张的心逐渐平复下来,如一筹莫展的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盏坚毅的明灯,不禁点点头。
光可鉴人,一面铜镜和梳妆台上数花穗和缠枝钗也盛满了她未出嫁时的味道。镜中映出一张白皙的脸,精神矍铄;眉清目秀,目光清澈。她正坐在案头,拿起一支毛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灵”来。几案铺张徽纸,廖廖两行,笔锋束之高阁,砚墨近枯。
炉中火渐小,碧水入屋添炭一块,火大盛而热气蒸,屋内显然温暖很多。看到灵渠还在临窗读书,她只好开口说:“公主,进入冬天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您好歹要珍惜您的身体,尽顾得上读书,还要向烤烤火靠拢才行。”
灵渠一听收了书,笑了笑:“行了行了。我遵命行了吧。”说完就放下了书,坐在火炉边,“噫“地说:“炭火好,东潆的强。”
碧水顿了顿才道:“陛下命人添置的,闻是北凉国前些日子朝贡,共不过百余道,取名千吉百利,唤做瑞炭;陛下予十馀道,陛下皆带至我们宫里。”
就在这时,一个女婢急匆匆地进来。
灵渠看女婢的脸色不是很好,女婢已经纳了头就拜倒在地,语气中带着哭腔:“公主,公主,求求你救救喜鹊吧,唯有你才能救她。”
灵渠忙上前招呼道:“快进屋。”不觉倒吸了口冷气,扶着她问:“喜鹊怎么了?”内心大惊喜鹊同碧水一样和她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不管怎样她都会挺身而出。
婢女回答道:“喜鹊姐姐消失三天了,我们托人画了一张画像,到处张挂。还诸人到处搜查访问。”
“且慢”。灵渠问,“你说喜鹊已经失踪三日了,为何现在才说。”
婢女惊怕地抬起头:“不想让娘娘知道这事儿怕闹个大闹整个皇宫都知道。”灵渠深感惭愧,只为自己的事忙,想不到喜鹊已经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
婢女说着再次跪了下来,哭得泪流满面。灵渠才发现眼前的婢女容貌非凡,这时就像带雨的梨花一样,楚楚动人。听她说:“如今唯有娘娘才能救喜鹊了。”
灵渠一笑“放心,我会想办法救她的。”
而后灵渠就带着碧水出宫了,来到一间茶楼。卖茶的少女见灵渠是位妙龄女郎,身材高挑秀丽,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得格外美丽迷人。少女细问她们要不要进二楼雅席,灵渠心想雅室里不容易观察到茶馆的动静,于是回复了一句“不必”。第二层厅堂里只有疏疏落落地坐满三、四张桌子不到十人,怡然自得地品茶。她自挑二楼的一个位子,和碧水相对而坐,这个位子正可以窥见茶馆二层一半地方的走势。
甫刚落座,少女已经问:“请问两位客官要用的是哪种茶?”
灵渠反问道:“可是有什么好茶呢?”
少女莞尔一笑道:“两位客官看了看面生。心想头一回来我们茶楼。天启人人都知道。我们清茗居荟萃了天下名茶,四海列国的名茶我们这都有,莫能尽其美。”
而后她伶牙俐齿、条理清晰地逐一上报,字如银珠落在玉盘上,宛转悦耳。灵渠已经趁机将茶馆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这家茶馆的老板定颇有创意,完全以十六七岁的少女充小二女,千娇百媚自在变,堪为妙手。灵渠自认为品茶本为专家,以自炒自饮为乐,从未外出喝茶,未料大周竟有如此好茶,可叹息知晚。碧水向她努了努嘴巴,只见一楼帐台的后面有个侧门,茶馆里诸少姑娘出入都从这里开始,可知如今的喜鹊一定是从这扇门进去很久以后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