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侧门出,一直向后院走去。
密室内,姜侍郎十分谨慎道:“倪尚书,这几日我排查过了。京城共计五座仓库,共计被掉包了八十多万两白银。”
八……
听到这个数字,倪元璐大吃一惊。
嘴巴张的,甚至能直接看到嗓子眼。
“我滴天,这是要害我倪元璐死啊!”
谁不知道崇祯是勤俭出了名,对贪官污吏最是痛恨。
八十多万两的罪名要是烙在自己身上,估计崇祯能把自己九族都给灭了。
“姜侍郎,除了这些,可有其他发现?”
“守卫国库的各个官员、库兵,是否有嫌疑者?”
闻言,姜侍郎急忙摆了摆手。
“尚书大人,到了现在,您还以为是那些库兵所为吗?”
“您想,八十多万两,是那些个小兵有胆量做的吗?就算他们参与,但他们绝对不是获利者!”
“你是说……”
倪元璐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这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可到底是谁呢?
户部高层,除了自己,就是两位侍郎。
再往下,他们没胆子做这事。
可姜侍郎跟自己关系莫逆,且为官清廉,绝对不能做这事。
至于另外的贾侍郎,今年都已经七十多了,且无儿无女,他要那么多钱也没用啊。
再者说,自己平时也去过贾侍郎府上。
那家伙比自己还穷,根本不可能盗取国库。
“姜侍郎,你说能不能是外人勾结内贼,偷到国库?”
这次,两人心有灵犀。
姜侍郎点点头,赞同道:“属下也这么想,但具体是谁很难查明,如今只能从哪些个库兵身上调查。”
话到此处,姜侍郎又来了主意。
“尚书大人,您不是与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有些交情吗?”
“您先去跟李若琏支应一声,然后秘密将库兵一个一个调走,秘密抓入镇抚司大牢。”
“普通人去了那个地方,估计吓也能吓死。真要是有内贼参与,绝对会招供的!”
可是……
倪元璐内心无比挣扎。
这种事,他是真的不想让外人知道。
再说,锦衣卫是崇祯直接统领,真要是传到崇祯耳朵里,自己岂不是第一嫌疑人?
“哎呀,倪尚书,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瞻前顾后。”
“您怕什么?别忘了,纸包不住火。咱不尽快把此事查清,等哪天被陛下知道了,天就塌了!”
斟酌再三。
倪元璐似乎下了决心,牙齿要的咯咯作响,愤愤道:“横竖都是一死,今天我就豁出去了!”
“姜侍郎,你把最近半年里,所有在府库值守的库兵名单整理一下,我这就去找李若琏。”
接近十月。
京城气温开始下降。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些人甚至已经换上了冬装。
锦衣卫驻地内。
李若琏捧着热茶若有所思。
倪元璐在边上就坐,同样是眉头紧皱。
近一个月的排查,根本没有半点线索。
别说是近半年在各个国库值守的军兵,就连近一年在国库值守过的库兵都排查了个遍。
不论怎样威逼恐吓,愣是半点消息都没问出来。
“元璐兄,会不会那些库兵没有参与?一般人到了镇抚司大牢,根本不用审,直接就招了。”
不。
倪元璐立马否认了李若琏的判断。
“京城各个国库,我都已经派人秘密调查了。防御严密,外人根本就进不去。”
“进不去……”
忽然,李若琏眼神一亮。
“会不会是有人挖掘地道,偷偷潜入国库,偷换了银两?”
“咦?”
倪元璐仿佛被人打开了天窗一般。
一直以来,自己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人的身上。
要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告别李若琏,倪元璐立马回到户部,将这个怀疑告诉给姜侍郎。
结果直接被否决。
“尚书大人,挖掘地道,岂能没有响动?那些库兵又不是聋子!”
背着手在大殿里转悠了半天,姜侍郎忽然推测道:“会不会在各地上缴税银时,就被人动了手脚?”
可话未说完,姜侍郎又急忙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因为在各地税银抵达国库时,都会进行查验后,再入库。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我要见尚书大人,放我进去!”
两人正在大殿里愁眉不展。
突然府门外一阵嘶喊声,甚至还传来守门军兵的咒骂声。
“怎么回事?”
姜侍郎气的够呛。
明明都够烦了,哪个不开眼的还来添堵?
片刻工夫,一名守门军兵跑进大殿。
“回尚书、侍郎大人,门外有一个年轻人声称要告状,非要闯进来!”
告状?
倪元璐一愣。
心想这不是开玩笑吗?
告状去顺天府,跑户部来告哪门子状?
“带进来!”
姜侍郎感觉事有蹊跷,代替倪元璐下令。
等军兵离开,姜侍郎这才解释道:
“尚书大人,百姓们岂能不知户部是合所在?既然来了,肯定是有事!”
随着一阵撕扯,一个只有二十岁不到,长得矮小的男子被带进大殿。
“大人,大人,小民要来告状!”
“混账!”
“你跑到户部告什么状?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有事去顺天府!”
倪元璐本就烦躁,看到这人自然没了好脸色。
被他这么一呵斥,年轻人非但没有半点惧怕,反而更加坚定。
姜侍郎看出其中诡异,立即劝解倪元璐,同时直视年轻人,“说,你要告什么?”
“禀二位大人,小人奉家父之命,要告当朝首辅——周延儒!”
啥?
姜侍郎与倪元璐齐齐对视一眼,仿佛听到了当今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一个市井小民,要告当朝首辅。
这不是开玩笑吗?
你咋不直接告崇祯呢?
只不过仅仅一秒钟。
倪元璐便冷静下来。
看这年轻人眼神坚定,说起话来也不像是精神有问题。
既然没病,那一个百姓,当然知道状告当朝首辅的后果。
可他还敢来,这说明其中必有蹊跷。
“你父亲是谁?你们家住何处?”
“回大人,家父海墩子!”
海……
倪元璐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还有叫这名字的。
可一旁姜侍郎的反映却与倪元璐截然相反。
听到海墩子这名字,表情瞬间固化。
径直走到年轻人面前,郑重道:“你父亲曾是国库库兵队长,三个月前,因急症请辞归家务农,我说的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