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筠跑过来,顾不得听他们在这八卦,一路挤开围在院子外的人。
杨景筠挤进来看到邓氏拿起沈叔的手就要往书契上按,心里咯噔一声,捏紧双拳,双臂肌肉鼓胀,箭步冲上去,狠狠攥住邓氏的胳膊把人甩到一边。
杨景筠再也压不下心里的火,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向着吕燕,话也不说,直直盯着吕燕。右脚尖在地上使力碾了碾,抬腿横扫,狠狠地踢向吕燕的小腹,将吕燕踢得倒飞出去。
“轰!”吕燕被一脚踹倒在地,吕燕没料到她会动手,没有任何防备,被踢个正着,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眉毛皱成一团,痛得直抽气,半天也没爬起来。
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她的宝儿也要好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吕燕气得咬牙,她不甘心。
压着沈老爹的两个侍夫郎看见这一幕,吓得立马松了手,开玩笑,看这人凶神恶煞、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上来话也不说,直打得妻主起不来,一看就是个地痞无赖,心里怕得不行。
沈老爹看到杨景筠,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埋在他身上哭的儿子叫到旁边,制止枫哥儿叫杨景筠。这场面他们父子不好出面,不然村民们指不定怎么编排枫哥儿,只能忧心忡忡的看着。
围观的村民们被杨景筠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大家面面相觑,具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这青仓村里长不干人事,但杨老三这手下得真够狠的,看着都疼。
杨老婆子带着杨景沛一路挤开已经呆了的村民们进来,正好看见老三要对着吕燕挥拳,吓得腿都软了,老三这狠劲,把人打死了要蹲大牢的。
还是杨景沛眼看着要出事,急忙跑过去制住杨景筠,劝道,“三妹,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事了,你也不想因为你蹲大牢后枫哥儿被欺负吧。”
邓氏站稳后,看到吕燕被踢倒在地,急忙跑过去想扶起她。邓氏猛的抬眼看去,是一个眉骨立体、鼻梁挺拔,长得有棱有角的高大女子,身上有股子匪气。
邓氏瞪着杨景筠,一脸愤恨的道,“你是什么人,干嘛无缘无故打人。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到时候不好收手。”
揍完人,杨景筠气消得差不多了,听到这话,都要气笑了,怎么会有比她还厚颜无耻的人,有些无语撇撇嘴,“枫哥儿是我未过门的夫郎,你们上门强迫我未来的岳父签书契前怎么不打听清楚,一顿打已经很客气了,就是欠收拾。现在倒好,反过来问我,我倒想问问你们青仓村是这般行事的吗?再说,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想揍她,不行吗?”
不可能,他们早就打听好了,陈家两父子在村子里无依无靠的,邓氏一脸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会有人看中那傻子,绝对是诓骗他们的。
他家宝儿那么好,怎么那些好男儿就看不上,这陈奕枫怎么可能有人欢喜。在他看来,这个陈奕枫嫁他宝儿都是高攀的,等宝儿变好,他一定要给宝儿娶个优秀的夫郎,休了这个傻子,绝不能委屈了宝儿。
邓氏回过神,眼下还是先阻止这人,不然宝儿永远都好不了。邓氏一下子坐在地上,夸张的拍着大腿,哭得撕心裂肺,“拆人姻缘就是谋财害命啊,大家评评理,我儿和陈家哥儿都傻,谁也不嫌弃谁,你毁了两个孩子的姻缘,可让人怎么活呀。”
村里的事,都是杨老婆子管着的。
里长不发话,周围人也不接他的茬。再说陈家哥儿虽然傻,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算平时他们没帮过什么忙,他们还是知道杨景筠待陈家哥儿好极了。
他们还悄悄猜想过为什么杨老三都二十五了还不成亲,难不成是嫌弃陈家哥儿,但杨老三对枫哥儿的态度一直没变过,他们也不确定了。
杨景筠一贯游手好闲,惹到她下手也狠,是这一片出名的地痞无赖。村里人都知道她护着枫哥儿,也不敢欺负这父子俩,不然就陈家这情况,没个当家人,沈老爹年轻时又是个美人,不定招来多少流氓。
邓氏看村民们不接话,想到女儿以后好不了,也急了,一下暴起,冲着杨景筠扑过来,“我们两家商量的好好的,都要成好事了,你干嘛要来破坏,你这个坏胚子。”
杨景筠冷眼看着她发疯,见他扑过来,有些膈应,不慌不忙的使了五成力,一脚踹在邓氏腿肚子上。
邓氏猝不及防的被踹了一脚,直接跪倒在地,气得扬声恶骂,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脸面。“杀人啦,杀人啦,无媒苟合还不让人说,尽欺负我这个老不死的。”
杨老婆子看得脑门一突,怕他这么闹下去,损坏两个孩子的名声。径直走到吕燕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老姐姐,管好你夫郎,你们在青仓村可能没打听清楚,我家老三待枫哥儿怎么样,是村里人有目共睹的,今天原本就在商量他们两人的婚事,打算找田媒人上门商讨好后就来下定,我在怎么也没想到老姐姐你们会来枫哥儿家闹。你说如果今天这事传到里正耳朵里,你这里长怕也是到头了吧!”
有时候流言就像一把刀,不管对方有没有错,只要站到它面前就会被刺伤。
有些伤害,不管你是否无意,一旦造成,心里永远卡着一根刺,时不时出来扎人,让人想忽略都不成。她家老三在村里名声本来就不好,可不能再差了。
吕燕听了这话,苍白着脸,低着头没有说话。想到他们打听的消息,陈家哥儿确实与那杨景筠两小无猜,但她从没想过陈家哥儿与杨景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毕竟就陈家哥儿那傻子,居然真有人娶。
她的宝儿好不了了,她的所作所为传到里正那里,她的里长之位也要不保了,到时她在村里的地位扶摇直下,不定被怎么数落,想到以后无光的日子,一种紧张甚至害怕的情绪涌上心头,身体哆嗦个不停。
吕燕双眼赤红,晃了晃脑袋,不敢再往下想,把还在撒泼的邓氏和两个已经吓傻的侍夫郎叫上家去了。
杨景筠掐着手指,见她这副表情,有些无趣,胆就这样小,居然还敢上门闹,
热闹一直持续一个时辰,围观的人饿得头晕眼花,这出戏也没什么可看的了,纷纷回家吃饭。
沈老爹看他们都走了,松了口气,想到今天这事,心里有些酸涩,他家没有宗族,村里除了景筠没有人愿意为了他们父子惹上麻烦。
寡夫门前是非多,自从他妻主去世后,村里夫郎们一开始还同情他,与他相处也算和谐。
但因为他相貌美艳,这些夫郎后面都十分忌惮他,生怕家里的妻主被他勾走,耳提面命的在自家妻主耳边强调离他远点,慢慢的也就没人和他家相处了。
看着稀稀拉拉离去的村民,他不禁陷入了回忆。
妻主去世的那年冬天他去井边打水,村里最碎嘴的李夫郎就道,“你这么年轻带个孩子以后也不好过啊,我家妹子今年刚死了夫郎,他很中意你,还愿意帮你养儿子呢?你上哪去找我妹子这么好的人啊。”
沈老爹想也不想就回绝,他妻主待他极好,他不会再找,他会好好带大枫哥儿。
这世道对他们这些寡夫本就不公平,他年纪轻轻,正值年轻貌美的年华,却成为未亡人,村里无赖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喜欢对他动手动脚,他做一点事情都能被无限放大。
李夫郎见他拒绝,恼羞成怒,口不择言起来,“陈夫郎,你怎么还出来干活,今天我妹子不是送你挑水了吗?”
沈老爹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当即皱起眉头,生气道,“你可别瞎说,我都没见过你妹,哪有人给我挑水,挑了我也没有水桶拿来水井边啊。”
李夫郎瞥了他一眼,“还说没有,我今天亲眼看见你和我妹子在我家屋后偷偷摸摸的,你们还抱一起了,你看上我妹子也好,她夫郎不在,你妻主不在,在一起刚好。”
沈老爹年轻时一直温温柔柔,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气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在村里闲逛的杨景筠看到,直接拿起一个大雪球砸向李夫郎的后脖子,李夫郎被砸得疼痛不已,还冻得他直打摆子。他生气的瞪着眼睛看过去,看到砸他的人是杨景筠,刚要破口大骂。
没等张开口,又一个大雪球对着他的脸直直砸过来,砸得他的脸生疼,吃了一嘴雪,凉到心窝子,李夫郎鼻子都气歪了,“杨老三,别以为你有个里长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信不信我告诉里长。”
十二岁的女孩听到这话也不怵,继续懒懒散散的踢着雪玩,冰雪全踢在李夫郎身上,她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你去告,我都不带怕的,就你妹子长得那磕碜样,穷得裤衩子都要穿不起了,还有三个拖油瓶女儿。陈婶比你妹子不知好多少倍,你当沈叔和你一样瞎呢,你不就是想坏沈叔名声,让他不得不嫁给你那草包妹子嘛。当谁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咋地,就兴你欺负人,还不许别人欺负你了。”
李夫郎被她说中心思,难堪极了,“你胡说。”说完,怕她再说,连盆都忘拿了,急急忙忙的跑了。其他夫郎看情况不对,也不打水了,纷纷提着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