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往旁边看去,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又是一阵刺眼白光。
与以往不同,这次一下便过去,但却如利剑一般,刺骨又充满寒意。
背后隐藏的,是一片漆黑。
开始只是一片黑色,随后这黑色开始扭动起来,慢慢从平面化为立体,然后开始笼罩。
不,是吞噬。
一股失重感猛然来临,如电梯突然下坠般猝不及防。
腿软,身体酸,一股极强的压力伴随着失重感,如坠深渊。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动作也做不了,看着自己穿过一层又一层黑暗,不知何时是尽头。
“江荨同学,江荨同学?”
一阵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再抬头,便是一片模糊的光亮。
这个夏天气温高到离谱,但这一刻,阳光照在身上,却是久违的温暖。
抬头一看。
我去,吓我一跳,吓得我心连着身体震了一下。
眼前还是有些不清,但还是能大致看出来,这是我可怕的班主任小明。
我张开嘴,正想说话,喉咙却传来一阵撕疼。伸手扯了扯嗓子,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扯越痛,脸部表情也跟着皱了起来。
“怎么了,江荨同学?是中暑了吗,我看你一直睡在这里,一开始还以为是学业太重没休息好,没想到睡了那么久。看有异常,过来敲了几下桌子也没有反应,才来叫你。”
“这么难受,需不需要去医务室看看,别造成了什么大伤。”
“好”我忍着疼哑出一句。
“那好,江野同学,今天早上刚带你去过医务室,现在还记得路吧?这是我们班的班长,江荨,现在你带她去一下,正好也熟悉一下校园,增进一下同学关系……”
我如灵魂出窍般听着小明的话,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好,知道了老师。”一句干净清澈的少年音从耳旁流过。
也把我从出神中打了回来。
眼前的朦胧已然消失,面前的人有些高,抬眼望去,阳光最烈的地方,刚好照在少年的脸部,有些缭绕,却看清了样子。
怎么说呢,稚气未退的脸庞已能看出来一些棱角分明,雾气朦胧的桃花眼上垂着一层浓密纤长的睫毛,眼下是一颗深棕的泪痣,挺翘的鼻子和带些晕染的嘴唇。
一路神绪飘渺,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好像思绪翻涌,又好像脑袋空空。
坐在医务室里,按照老师的步骤,张开嘴进行检查,然后用体温计测了测体温。
很好,在这个炎热的夏天里,我成功热出了39度的发烧和扁桃体发炎。
等到拿了药走上楼梯,刚巧不巧,铃声响了。
看了看屋外的太阳,已经到了斜洒过树叶形成斑驳叶影的时间。
下午的阳光,依然照耀,不过多了几分慵懒的意味。
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
刚打铃没几秒,楼梯上就汹涌起来。逆行在其中,时不时被挤得几下轻轻触碰,又立马别过头离开。到了楼梯的分叉口,很有默契的一个走了左边的分梯,一个走了右边。
没办法,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对这些很在意,好像走在一起,就真的意味着些什么似的。
回到教室,两个人又是非常默契的各自整理。
座位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堆单子,浅浅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常项:保险购买单、书籍订阅单、告家长书、防溺水安全书。
但是总感觉怪怪的,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真的这么轻松吗?
偷偷往旁边瞄了一眼,果不其然。
报道第一天,一张A4白纸上用黑笔记了每一门科的作业。
只是,此时我5.2的视力虽然发挥了作用,但是,怪脑子不争气,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不过,这男生的字倒很好看。我本以为这样干净的外貌,会是板板正正的楷书,没想到,很有个性,凌乱又不失潇洒,像江湖上剑客醉酒时酣畅淋漓,一鼓作气写下的诗句。
作业其实并不多,只是字很大,又流利,刚好占满一张纸。
停留半刻,拎起书包准备回家。
刚走出去,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天,风扇、窗和门都没关。
还好记起来了,不然明天被训死。
我停下来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进入门框时,不经意抬头往前看。
面前一人正用手指旋转着风扇的按钮,微仰头看着风速越降越慢,然后目光自然落到我身上,四目相对,微微心跳。
让我有些失了魂。
怎么才几秒就忘了教室里还有一个人呢,这记性,现在尴尬了吧。
好吧,其实不是忘,是根本没往那个地方想,转过头往回走时我就觉得又哪里怪怪的,但是不在意,等到注意到时,已是现在状况。
我下意识躲开目光,显得极其不自然。窗户已经紧闭,胡乱扯了两下窗帘,将其拉近,好像拉窗帘本就是每天必备的步骤一样。
拉完一扇,可接下来还有三扇,果然,该躲的躲不掉,还是要往前走。要是在一天前,别说在一个男生面前拉窗帘,在十个男生面前跳舞我都毫无波澜。可今天跟吃了麻药一样,死死定在那里哪也不去。
但是人生还是需要不断前进的,我定在这只会让原来就尴尬的氛围再增添上一层迷惑。
想了一秒,然后绕了个远路去对面的窗帘。动作极为缓慢。
还好动作够慢,拉完那一扇,那男生已不知什么时候把剩余的都拉上。
我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往回看。
教室里灯、窗紧闭,依旧热烈的阳光透过窗帘微洒进来,带着些热气。
那男生正在位置旁,准备拿书包离去。
然后自然的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又是四目相对。
我天,这糟糕的氛围。
………………
我欲想说话,欲想转过目光,可此时脑子跟行动不在一个频道上,就这么站在原地,直直又无神的看着他。
他有些疑惑,随即又舒展开来。
“哦,对,你的药没拿,在桌子上。”
我天,真是个好台阶。又是刚想说话,却又是一阵撕痛。刚起唇的嘴又紧闭,冷着脸然后往座位上走去。
慢吞吞的拉开书包,又慢吞吞的把药往里放,其实我完全可以拎在手上。
放完,少年已离开,探头往走廊上看,已没了人影。
尽管如此,还是故意的又等了几分钟,才把后门也关上,跟着离开。
之前的人声鼎沸消失的一干二净,校园里空旷寂静。脚步声听的一清二楚。
一切事物褪去,发烧的劲上来了,只觉天旋地转,昏昏沉沉。
这个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没走几步,背上就被书包捂的出了汗,衣服带着凉的汗水,在背上一贴一松。
今天究竟怎么搞的,开学第一天就这么霉,还让我怎么活啊。
我心里一阵懊悔,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