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露惊恐，他哀声道，“小人，小人一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求公主饶了小人！您答应过小人，只要小人助您拿到相见欢，您就不会杀了小人的——”
“一辈子？”华容大笑了两声，又柔声道，“若是我让你的一辈子就在此刻结束，那你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了。就让我如此成全你，好不好？”
“不！”
在男子哀嚎了一声想要逃跑，可很快他的瞳孔就失去对焦，双腿发软也跑不动了。
华容从另一名下属手里拔出长剑，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将他的胸口捅穿，又抽回剑身。
鲜血四溅，他无力地瞪大空洞的眼睛，然后身子倒地。
“把他拖下去找个地方埋了。”
华容将染血的长剑扔在地上，又从属下手里接过丝绸帕子，面无表情地擦着手，一边吩咐道。
“是。”
这名下属片刻不敢耽误，连忙拖着男子的尸身离开。
又有人走进庭院，跪在她身后。
“可打听到安王何时动身了？”华容头也不回地问。
“我们混进官府的人说，就在邱泰安启程不久后，安王也会动身。我们落入安王手里的那些人，都由他亲自带着上路。”
“看来他是只信他自己了。”华容扬起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正好，这方便了我把他和那几个叛徒一网打尽。”
下属顿了顿，又道，“派去跟着影的兄弟回报，说在盼州和颍州边界，大盛朝廷的军马接手了看押之事，他们找不到动手的时机。”
“一群废物。”华容冷骂一声，却也并未动怒，“我早知道他们办不成什么事，不过他们不动手也好，这样就不会打草惊蛇乱了我杀安王的计划。”
下属见她张口闭口都是杀安王，不禁胆战心惊，但却不敢说哪怕一句质疑的话。
即便是在能人异士齐聚的圣教之中，华容都是最让人忌惮的那一个。
她被人忌惮，不仅因为她掌控的邪术，也因为她这人的性子也和她的邪术一样十分邪门。
喜怒无常，睚眦必报——
这些还都是小毛病。
她真正让人害怕的地方在于她会全凭自身感情，不计后果也不择手段地做一件事。
这种疯狂让她的行径不能以常理度之。
如果说有什么比一个疯女人更可怕，那就一定是掌控着巨大力量的疯女人。
而华容恰好就是这种女人。
甚至就连尊主有时候都压不住她。
现在她要杀安王这个决定，就是瞒着尊主所做。
为此她不惜杀了同为四使的青面鬼。
这名下属都不敢细想，等尊主知道她在邺城都做了什么之后，他们这些跟着她的手下会遭遇什么。
“让所有人继续准备，我们马上就要迎来安王殿下的死期了。”华容勾起唇角，说话的语气喜悦又雀跃，就像是一个马上要见到心上人的怀春少女。
下属却是不寒而栗地起身。
待他走出庭院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决心。
无论华容能不能杀得了安王，他们这些人跟着她也都是死路一条。
尊主降下的怒火不是他这等草芥所能承受的。
所以即便他再怎么畏惧华容，他都必须铤而走险。
“大哥！”迎面走来一个青年，看他的眼里充满信任。
“阿雄，你想不想活命？”
“当然想！”
“你也知道，跟着华容公主我们这些人就是死路一条，所以要想活命，我们必须另辟蹊径。”
“可凡是背叛了华容公主和圣教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想到那些叛徒凄惨的死状，青年就怕得双腿发软。
“你还不明白吗，现在是华容公主蔑视尊主的命令要背叛圣教。她是叛徒，我们不是叛徒！”
“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她要杀安王的消息传回总坛，尊主向来赏罚分明，他会记着我们的功劳。等着入夜，我会安排你去郊外巡逻，到时候你直接甩开同行的人前往总坛。”
“这——”
“你放心，你刚加入圣教没多久，又是我的同乡，华容没对你用过她那些邪门的法术，也没给你喂过毒引，所以你就是跑了，她也拿你没办法。她现在忙着计划暗杀安王，总不能亲自去追你。而且有我帮你遮掩，她也不一定能察觉到你失踪了。”
“但她如果察觉到了，大哥你怎么办？那个疯婆子万一拿你开刀的话，不就是小弟我害了你了？”
“想活命就要放手一搏，我们要是畏手畏脚的话就只能给这个疯女人当替死鬼。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只能留下来，而你是最适合去通风报信的人选。如果这件事真的败露了，如果你还能活着，那你记得去老家给我家祖坟上一炷香，也就算我们没白相识一场了！”
青年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握紧拳头道，“好，小弟尽不负大哥信任！”
·
十日后，邺城郊外的官道上。
一辆车队缓缓前行，在行至驿站时停下。
两名侍卫跑到车队正中间的那辆马车前，里面的人掀开帘子，对他们道，“给我沏一壶清茶。”
“是。”
侍卫应声而去。
片刻后，一个侍女模样的年轻姑娘手持玉壶回来。
“王爷，这是您要的清茶。”侍女低眉顺眼的，恭恭敬敬道。
段章看了她许久，对她道，“上车吧，我要你服侍我喝。”
侍女脸色微红，十分娇羞地端着茶进了马车。
待段章放下车帘后，扮成侍女的花辞树把茶壶往座椅上一放，挑眉看他，“你刚才还真是派头十足呢，以前在安王府的时候没少让奴婢服侍你喝茶吧？”
“你不要乱说，我清清白白一个王爷，可从来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和侍女厮混。”段章看着她，觉得她吃醋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花辞树啧了一声，对他的话不予评价。
“怎么，你不信呐？”段章见她不吭声，心痒痒地逗她。
“王爷的话，奴婢哪里敢不信呢？”花辞树双手抱胸，原本还要和段章打趣几句，话未出口却面色一变，“她来了。”
闻言，段章也收起方才的嬉笑之情，沉下脸色。
他知道花辞树说的她是谁。
那是要来杀他的人。
车队最前头，有一个衣着寒酸的女子蹒跚而来，一手领着一个孩子。
她瞧着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可两鬓却已斑白。
这般未老先衰的姿容，加上她那一身补丁的破旧衣裙，看着就是个贫苦人。
眼见她要带着两个孩子闯入车队，随车队而行的刘一刀上前将她拦住。
“这位大婶，前面戒严你不能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