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红鸢愣在原地,“要不行了?”
“你来摸一摸他就知道了。”
红鸢快步上前,蹲下身摸了摸少年的额头,神情大变,“明明今天下午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
“可能是毒发,也可能是华容对他用了别的邪术。”段章沉声道。
红鸢的脑海中浮现出柴先生惨死的画面,双眼微红,把阴铃交给段章后不敢再耽误,连忙飞檐走壁地去请郎中。
院子里就只剩下段章和少年。
少年已经从方才的眸光呆滞变成紧闭双眼。
段章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道,“既然你已经醒了,为何还要装傻?难道你想用这种手段降低本王的戒备,然后暗杀本王?”
话音落下,少年的身子停住颤动,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一改往日的痴傻,冰冷刺骨。
那是只有经历过人间地狱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我不想杀你,也没有本事杀你。但你和他们一样,都想杀我。”少年哑着嗓子道,“你知道我身上有前朝皇室的血脉,你现在留着我,只是想拿我对付圣教,等我失去利用价值后,你就会将我灭口——”
“看来他们说得没错,你确实很聪明。”段章对他露出一个凉薄的微笑,漫不经心地说,“所以你装作仍旧被华容影响,只是想为自己多拖延一会儿时间?”
少年盯着他嘴角的笑意,像陷入困境的小兽一样倔强地闭了嘴。
“你不必用看仇人的眼神看本王,你迄今为止遭遇的所有不幸,都是圣教的那帮疯子带给你的。”段章缓缓道,“本王其实不怎么想杀你,你身上那点所谓的前朝皇室血脉,对大盛朝而言也没你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少年仍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把坚决不受他蒙骗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段章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变深,“现在先说说,你这浑身发冷一副要死的样子,是怎么弄出来的吧。还有啊,你既然不想杀本王,又为何要引导本王把红鸢支走?你把这两个问题解释清楚,本王就不杀你。”
“你在骗我,我才不信你的话。”少年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狼崽,用仇视的眼神望着他。
段章笑了笑,弯下腰对他道,“你应该信本王,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活路。”
少年的眸光微微颤动,段章知道他在理解他的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半晌后,少年握紧拳头道,“我现在对你来说,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牲畜,你大可以在从我嘴里套取你想知道的一切后就杀了我,那样我也毫无办法。我宁愿你直接动手,也不想再被人利用一次。”
段章挑眉道,“你以前被人利用过?”
少年黑亮的眼里染上一抹恼怒的雾气,他垂下眼眸道,“你们大盛的皇室中人,和圣教也没有什么不同。”
“为何这么说?”
“你们都是视黎民百姓为草芥之人,你们都不会把像我这样的人的命当回事。”少年低声说着,又冷笑了一下,“不,你们还是有区别的,圣教的人不仅冷血无情,还都是疯子,尤其是华容那个妖婆,她最喜欢折磨人了。”
段章见他提到华容,顿了顿道,“有人告诉本王,你的母亲是华容的孪生姐妹。”
少年猛地抬起头,怒目圆睁,“我娘和华容这个疯子是姐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段章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恨透了华容。
很多时候,仇恨都是驱使一个人去做一件事的最大动力。
“本王知道是华容害死了你的父母,你一定恨透了她。”段章放低声音,循循善诱,“你说你宁愿直接去死也不想被本王利用,但如果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事,也能换来你想要的东西呢?”
少年顿住片刻,盯着他的眸光深沉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能杀了华容?”
“不只是杀她,还有整个圣教。”段章道,“你也知道本王是大盛皇室的人,而圣教这么多年来一直图谋着要颠覆大盛,所以我们两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了圣教的存在,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少年的眼睛亮起。
他知道,无论哪个朝代的皇室都不会容许有人存了从他们手中夺走江山的心,谋反是历朝历代最大的罪。
所以段章身为大盛的安王,定然容不下圣教的存在。
而他的母亲虽然是前朝皇室的后人,可她从出生起就在因为所谓的高贵血脉被圣教利用,哪怕最后她用尽全力逃走了,遇到了父亲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也仍然被圣教找到,最后和父亲一起惨死在圣教手里。
他自己的不幸,也都源于圣教和所谓的前朝皇室血脉。
虽然他对大盛皇室也并无好感,但若要让他在大盛和圣教之间选一方,他必然选前者。
因为有希望也有能力让圣教覆灭也只有大盛朝廷了。
就算他看不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就算安王最后同样会杀了他,他也不想让圣教好过。
“你猜对了,横竖都是死,但我宁愿死在你手里,而且我也不想白死。”想通最后关节,少年眼里的光芒愈发笃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段章平静地说,“先回答本王刚才那两个问题。”
“我身上发冷,这是母亲当年教过我的一种独门巫术,就和江湖上其他假死的法子没什么区别。”少年撇了撇嘴,“我用这一招原本是想骗过你和红鸢的眼睛,然后看看能不能有金蝉脱壳的机会。”
“这一招是挺逼真的,不过想骗本王确实还差点火候。”段章微笑着问,“那你想让本王支走红鸢,又是为何?”
少年顿了顿道,“红鸢大哥陪了我这么久,他很了解我,我怕他看久了会看出端倪。”
“好吧,本王暂且接受你的说法。”段章知道都到这种地步了,他也没什么必要说谎,眸光一沉,问起最重要的事,“你是如何摆脱华容的摄魂术的?”
闻言,少年嘴角一勾,笑得有几分诡谲和得意,“华容那妖婆管我叫贱种,一直把我当畜生一样折磨羞辱,对我用了摄魂术后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把我当傀儡来对待。她为了让我听话,还把我逼得痴傻,可她忘了,我身上流着我母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