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芳姑娘自从被送进这院子后,不唱戏不吃喝拉撒不睡觉的时候就像现在这般枯坐着,一句话都不说,两眼发直。不论我们和她说什么,她都不理睬!”
小丫头也不怕坐在床上的女人听见,嗓门很大。
花辞树藏在帷帽后的眸光将这小丫头上下打量一番,见她真的是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又去看仍然毫无动静的宛芳姑娘。
宛芳真就像小丫头说的一样,神情木然,眼神空洞,听见她们进来连头都没抬一下,好像根本不知道有外人来了。
花辞树瞧着她未施粉黛仍旧清秀柔媚的眉眼,不过十七八的年纪,明明是佳人却成了这副木头模样,还真是可惜了。
她倒有些希望,宛芳不是真疯,而是装疯。
只是现在看,这种可能是小之又小了。
“姑娘,您看老奴说的没错吧,宛芳真就是失心疯了。”婧嬷嬷凑上来,低笑着讨好道,“您问的事,老奴是断然不敢欺瞒的。”
花辞树顿了一下道,“你们都先出去。”
婧嬷嬷愣住。
花辞树懒得对婧嬷嬷解释什么,转头看向秋娘,“也麻烦你在外面等。”
秋娘乖巧地点头,先一步走出去,婧嬷嬷回过神,也揪着那小丫头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关上。
晦暗的屋子里就只剩下花辞树和宛芳。
宛芳在这时终于轻轻抬起头,一双无神的眼眸望着她,却似是看不到她的存在。
“宛芳姑娘,得罪了。”
花辞树真心实意说了这句话,就发动了阴阳玉的阴力。
绿光乍现,宛芳的眼睛瞬间瞪得极大,她面露惊恐之色,嘴里喃喃道,“你,是你!”
花辞树皱起眉。
会忽然疯癫的人多半是受了天大的刺激,而要想一个人受刺激,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她被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深深的吓到。此人在被吓疯后,即便嘴里表达不出来,但她的心却会记着把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所以花辞树才用了阴力,就是为了逼出宛芳内心的噩梦。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宛芳爬到靠墙处,全身缩在一起,惊恐交加道,“那出贵妃醉酒,我唱的是没有你好,我以后再也不唱了,你不要再逼我了!”
这倒是和婧嬷嬷说的对上号了。
花辞树见她痛苦万分,心有不忍却不能就此罢休。她的猜想已被证实了一半,这时收手便是前功尽弃,她必须找出那个逼得宛芳发疯的人。
“求你,放过我吧!”宛芳被吓得在床上,对着她看到的幻象磕头,嘴里喃喃自语,“我什么都没做错,你不该这么对我。我一直都叫你姐姐,又把你敬为前辈,平日里我从未得罪过你,更没抢过你的恩客,你为什么要恨我?”
闻言,花辞树眸光微沉。
宛芳说的话,已经证实了一件事,这个把她吓疯的人不仅是个女子,同时也是醉花楼的妓子。而且这个妓子比她的资历要深,怕是也要比她当红,那剩下的人选就已经很少了。
下一刻,宛芳脱口而出,“盈袖姐姐,你放过我吧!”
花辞树顿住,居然是盈袖?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没错,宛芳疯的如此凑巧,还有薛惊蛰来邺城,都和一个女人扯上了关系,那个人就是醉花楼的花魁盈袖。
在盈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但现在让她好奇的是,盈袖也不过是个美貌姑娘,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把宛芳吓成这样的?
听婧嬷嬷的描述,还有刚才她亲眼所见,宛芳的疯病很是厉害,即便是做了亏心事间接害死嫂子的陈锦瑟在见到黄氏的“阴魂”后,都只是发热一场,听宛芳说她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就被吓到了这般境地,还疯的这么蹊跷诡谲?
“宛芳妹妹,姐姐只是来看你,不是来逼你的。外面的人都说你疯了,但姐姐知道你没疯。你和姐姐说说,为什么要疯疯癫癫的,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花辞树知道了宛芳怕的是谁,就开始游刃有余地发挥,利用阴力装出盈袖的口吻。
宛芳抬着头,眼里含泪,“明明是你,是你把我变成了这幅样子!”
说着,她忽然用双手捂住头。
花辞树一开始以为她是不想再看到盈袖的幻象,却发现她其实不是在逃避幻象,而是要捂住耳朵。
她为何要捂住耳朵?
是幻听到了贵妃醉酒那段戏曲?
就在花辞树心里猜测时,宛芳尖叫道,“把铃铛拿走,把你的铃铛拿走!不要再响了!我求你了!”
铃铛?!
花辞树面露惊愕之情,这时外面响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她知道定是宛芳的叫喊让秋娘和婧嬷嬷她们听见了,她回头说了句我没事,然后收了阴力,又放出了些许阳力,为宛芳缓和心情。
看到宛芳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花辞树才让秋娘她们进来。
婧嬷嬷一进来就看向床上的宛芳,见她虽然挪到了床里面,但还像之前一样静静地坐着,微松了口气,又纳闷地对花辞树解释道:
“姑娘,刚才老奴在外面听见宛芳大喊大叫的,还以为她又发疯了,怕她伤害您,这才敲门的。”
花辞树淡淡道,“其实没什么,就是我和她聊了两句,然后她情绪有些激动。”
先前那名小丫头瞪大眼睛,看着花辞树就像在看怪物。
“这不对呀,我在宛芳姑娘身边伺候这么久,宛芳姑娘却从不理睬我,不论我问什么都不问不答的,您怎么一来就让她开口了?”
“你这臭丫头,在这儿乱嚼什么舌根!还不去给姑娘倒茶?”婧嬷嬷连忙截住小丫头的话,瞪着她道。
小丫头闭了嘴,正要出去,花辞树却道,“不用给我倒茶了,我已经问完话了,走,我们去盈袖姑娘的屋里。”
婧嬷嬷也不知她从宛芳嘴里问到了什么,闻言只能点头带路。
走回楼内,婧嬷嬷一边爬楼梯,一边没话找话道:
“盈袖姑娘住在楼里最上面一层,她的房间也是所有姑娘中最好的,谁让她是花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