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刚才在她走后豁出去了,提起功力强行压住了腹下的火,现在真被折磨的神志不清,那还真就由她做主了!
想到这里,他那叫一个气啊。
“你愿意自作主张找人来,那这银子你掏,我不掏!”他冷声道。
花辞树僵住,她身后的秋娘神色惶然,脸上滚下泪来。
秋娘听到了里面的公子说带她来的姑娘是自作主张,所以他不付银子,但她不信。
她从来没见过丫鬟做主给主子找妓子的。
想必是这位公子从这楼上往下望,见她站在街边的样子还能入眼,结果把她叫上来后,却发现她不过尔尔,不想要她了,这才来这一出要赶她走。
而她被嫌弃惯了,素日里比段章丑十倍,老十倍的男人见到她,都是挑三拣四的,如今被这样年轻俊美的公子哥嫌弃,已经是抬举她了。
因此她连一点脾气都没有,也生不出要和人理论的心,只怪自己长得又黑又瘦,一张脸平平无奇,这身子谈不上窈窕,也谈不上丰腴,还厚着脸皮出来做皮肉生意。
她不被嫌弃,谁被嫌弃?
“公子不必责怪姑娘,我走就是了。”
想及此,她忍着心中羞耻,勉强朝段章做了个万福,就要离去。
花辞树实在看不下去,拉住她的胳膊,“你别走,我和他谈谈。”
秋娘愣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花辞树。
这还能谈?
人家公子就是没看上她啊!
这也是她头一次见到如此努力拉皮条的丫鬟。
花辞树也不管她心里是什么念头,对她道,“你在外面等着。”
说罢,花辞树就砰的一声关了雅间的门。
“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她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门外,“人家姑娘出来混口饭吃容易吗?你何必呢。”
段章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你还敢来和我讲理?”
“我为什么不敢?”
花辞树心里虚,但她知道吵架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对面的人看出自己心虚,不然是肯定吵不赢的,于是一梗脖子,特别理直气壮道:
“我是为你好,才找这位姑娘来的!我那是不想看你活活被憋死,你懂不——”
“闭嘴!”段章听到憋死这两个字,脸都黑了,又是啪的一声重重拍了桌子。
但这回他拍出了银子。
花辞树见钱眼开,笑嘻嘻地捧着银子,打开门去找秋娘了。
段章看着她欢天喜地的背影,一脸忧郁。
他这是遇到什么没心没肺的人了啊。
不过在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带花辞树上路之前,他得先搞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到底是谁在酒里下了药,又为何要这么做。
门外,花辞树把银子塞到秋娘手里,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这些银子是给你的辛苦费,你去吧。”
秋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手心里的银子。
她掂了掂,这些银子得有五六两了,就算是醉花楼里挂牌的姑娘,只要不是红牌那一晚上最多也就这个价,以她的姿色是万万卖不到这么多的,而她不过进了酒楼一趟,什么都没做,就拿了这么多银子,实在让她匪夷所思。
“姑娘,这——”
见她犹豫着还要询问,花辞树啧了一声道,“你怎么这么呆,给你银子你就拿着,不赚白不赚。我要是你,拿到银子我就开溜,免得再被抠搜鬼要回去。”
雅间内,耳朵很好使的段章听到“抠搜鬼”这三个字,眉头拧得像麻绳,嘴都要被气歪了。
这鬼丫头,自作主张找妓子来也就算了,从他这里白讹了六两银子,还要说他抠搜,他这找谁评理去?
“姑娘,奴家谢过您和公子的大恩大德了。”
秋娘双手捧着银子,眼眶湿润,就要跪下来给花辞树磕头,被花辞树扶了一把。
“既然请你来了,这就是你该拿的。你谢我家公子可以,但不用谢我。”
花辞树见到秋娘感激涕零的样子,有些心酸。
她面前这姑娘一定是被逼到了绝境,才走了卖身这条路。
如今不过是拿到了六两银子,就要给她磕头,好像手中的银子就是救命稻草。
而宣平侯府的人呢?
对那里的主子和得势的下人来说,六两银子算得上什么,连一顿酒钱都不够的。
他们花钱如流水,外面的百姓却在受苦受难。
这便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秋娘转身要下楼,走出几步后又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望着花辞树,有些羞涩道:
“奴家叫秋娘。若是不出意外,奴家每天夜里都来这条街。姑娘和公子以后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奴家的,尽管来吩咐,奴家不收你们的钱。”
闻言,花辞树微微一怔,又听秋娘说:
“奴家虽然长得丑,入不了你家公子的眼,但人不懒,这双手也还算灵巧。只要是针线活,奴家都可以做。要奴家跑腿,也不在话下。”
她总觉得白拿六两银子,实在于心不安,所以才厚着脸皮对花辞树说了这些多余的。
说完之后,她感觉自己脸上都要烧起来了,生怕花辞树是觉得她看中自家公子出手阔绰,才装模作样说了这些要攀关系的,连忙对花辞树欠了欠身,就匆匆往楼下跑。
这时,有人将她叫住,“慢着。”
秋娘在楼梯上顿住脚步,紧张地回头,看到果然是那位神情冷漠的俊美公子走出雅间,正站在那戴帷帽的姑娘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她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莫非这位公子是回过味来了,想把给她的银子再给要回去?
就连花辞树都这么想。
不会吧,堂堂安王爷连六两银子都舍不得,就这么抠?
“你过来,我不要你的银子。”段章感觉到两个女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好像他很可怕似的,心里明白她们在担心什么,无奈道,“我有话问你。”
秋娘咬着嘴唇,颤巍巍地抬脚走了回来,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把怀里的银子揣得死紧。
花辞树则是一脸惊疑地望着段章,心想他不想要回银子,莫非是改变主意,又想拿这个可怜的姑娘解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