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绍原不用三思,他一旦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挡得了。
三思?
三思个鸟!
人,有的时候是得冲动些的。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狗屁!
有仇绝不隔夜!
人家为你浴血奋战,死无全尸,你他妈的不帮他们报仇能够心安理得?
放屁!
也许别人可以这样,孟绍原却绝对咽不下这口鸟气!
你怎么对付南楼七烈士的,我就怎么对付你!
少爷疯了。
真他妈的疯了。
魏云哲可以确定。
他居然只带着李之峰、徐乐生、石永福三个人去界牌镇,要去干掉日军指挥官一丸凉?
他妈的,那里是龙潭虎穴啊!
那么,大家一起发疯吧。
魏云哲和王精忠,坚决要求和长官一起去!
“大哥,你不能不带我一起去。”魏云哲很认真地说道:“万一你出事,被日本人抓住杀死了,你是从我这里走的,长官有事,下属安全,那是要受家法的啊。”
“是的,是的,长官。”王精忠也赶紧说道:“长官,我常去丹阳,界牌镇也去过,那里我熟。”
魏云哲接口说道:“界牌镇有咱们的内线,很可靠,大哥,带我们一起去吧。”
“那行。”孟绍原考虑了一下:“从现在开始,我是由无锡去的商人,我叫……段誉!”
“大哥,怎么叫这名字?”
为什么?
因为他女人也多啊!
……
界牌镇,位于丹阳东北,位临长江。
驻扎在这里的日军指挥官,为一丸凉少佐。
他只是一个少佐,但之前,却指挥了整整八百日伪军,还有大炮配合。
这本来是他一生中的光荣。
可是,却变成了他一生抹不去的耻辱。
八百士兵,在大炮的配合下,居然到丹阳“暴乱”结束,他都没能前进一步。
他遭到了上司最严厉的斥责。
他会成为同僚嘴里一个笑话的。
所以,哪怕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妻子一丸宽子再如何权威他,一丸凉还是闷闷不乐。
……
孟绍原下了船。
“做什么的。”
几个伪军无精打采的问道。
“孙班长,是我啊。”
王精忠急忙过来说道。
“哎哟,是老王啊。”
孙班长一看是老熟人,立刻来了精神:“老王,今天又来做什么大买卖啊?”
“带老板来界牌镇呗。”王精忠拿出一条烟扔给了孙班长。
孙班长眉开眼笑:“哎,我说老王啊,听说那个太湖王又出现了,还运走了大量的丹阳叛军,来的路上没遇到?”
“我怕什么,我就是个跑船的。”
“哎,你常吃水路线,见过太湖王没有?”
“见过啊。”
“真的啊。”
王精忠神神秘秘地说道:“咱们吃这条线的,绕过谁都不能绕过他啊,每个月都得交钱,要不然别想再走船了。就去年,我远远的看到过一次。”
“长什么样的?”几个伪军围了过来。
“个子很高,比我得高一个头。”王精忠比划着:“一脸的大胡子,腰里别着双枪,背插两把大刀。我看得不清楚啊,可大致错不了。那天,他在威胁我们这些跑船的,不许为皇军效力,您猜怎么着?他一抬头,天上飞着的一只鸟就被他打了下来。”
几个伪军连连咋舌。
“老王,你这跑船比我们还危险啊。”
“可不就这么说?”王精忠随即笑道:“孙班长,下次我给你带点日本货来。”
“真的?”
“我还能糊弄你。”
“哎,有劳,有劳。都愣着做什么,让开,让老王和他的客人进镇里啊。”
王精忠大摇大摆的带着几个人走了过去。
“你他妈的,比我还能吹牛!”
孟绍原一声叹息。
……
界牌镇,福记当铺。
当铺的老板叫宋,叫宋月春。
她,居然是个女人!
今年三十岁,颇有风韵。
女人当老板倒不稀奇。
可女人当当铺老板,就稀罕了。
来的路上,魏云哲也介绍过。
宋月春的男人原本是军统特工,一直都在界牌镇开当铺。
界牌镇沦陷之后,她男人迅速摇身一变成了“汉奸”。
在为日本人办事的时候尽心尽责,深得日本人的信任,还让他当了界牌镇维持会的会长。
他后来又发展自己媳妇成了军统特工。
汪伪政权成立后,作为过渡组织的维持会大部分被取消了。
但在一些基层地方,维持会依旧存在。
宋月春的男人也是不走运,倒霉催的,在有一次外出的时候,遭到游击队的伏击,结果被当成“汉奸”正法了。
这到哪诉苦去?
自己人杀死了自己人。
可在军统这却是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像这种潜伏者的身份是保密的,外人哪里知道你是真汉奸还是假汉奸?
男人死后,在上级的命令下,宋月春接替了她男人的位置,经营当铺的同时,为军统继续服务。
因为她男人是被游击队打死的,算是皇军“尽忠”了,因此界牌镇内的日本人对她还是非常客气的。
一丸凉也特别下令,不许骚扰福记当铺。
今天有“亲戚”来,福记当铺提前打烊。
宋月春在界牌镇最大的馆子里,叫了一桌子菜,用来款待上司。
她虽然接过了男人的任务,但她并不是在册特工,还只是一个外线特工。
这有一些不太公平了,孟绍原在心里想道。
那么危险的任务,男人也殉国了,到现在居然还只是个外线特工?
等回到了上海,得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在魏云哲的介绍中,孟绍原是巡视员“段誉”,专门来检查工作的。
“这样的小地方,还能接待到巡视员,那真是我们的荣幸了。”
宋月春在斟酒的时候,话里听不出多少尊敬,反而隐隐带着几分讽刺。
是啊,平时,谁会在乎这个联络点呢?
在那随便聊了几句,孟绍原慢吞吞地说道:“宋老板,我和你打听一件事,诸葛村。”
一听到这个名字,宋月春的手颤抖一下,随即,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放下酒壶,坐下:“既然巡视员问到这个,我也不妨和你明说。我们界牌镇都传遍了,那七个人真的是好样的。”
她把诸葛七烈士怎么死的,前后说了一遍。
随即,又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七条铁骨铮铮的好汉了。要是有人能为他们报仇,我宋月春,情愿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