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走出许宅,连自己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儿子都没去看一眼。
夏青看得明白、许中看的明白、甚至很多人都看的明白,但是宋七夫人一直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明白。
还是自己明明明白,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明白。
夏青和许中一直看着宋七夫人出门,等着人一走,甚至还没上马车,夏青就朝着许贺点头道:“让他们把院子腾干净。”
许贺低头应声,旁边蟋蟋簇簇的下人一直低着头弯着腰攒着劲,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但是夏青和许中的心里却并没有多少生气,许中对于这种小事并不能分出太多心神,两手携手去了东院。
昌珉的情况看着还是很不好,安平蹲下很想逗逗他,但是昌珉一个人却哇哇哭的很厉害。
许中和夏青难得有些头疼的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说不出来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凭借着许中超强的耐心和夏青不要脸的逗趣,昌珉终于哭累睡着了。
夏青狠狠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拿着桌上的冷水喝了一口,转头正要和许中抱怨,却不期然怔住。
场面才刚刚睡着不久,许中后半程的时候一直把昌珉抱在怀里,昌珉才开始害怕的一直颤抖哭泣。
过了一会好歹安静了一些,但是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脸颊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许中就这么一直抱着。
夏青刚才的心神全部都在昌珉身上,尽想着能做些什么把孩子哄好,根本没来得及顾上许中。
但是此刻一安静下来,夏青转头就能看见许中的温柔与悲伤,两种情绪那么矛盾又那么贴切。
夏青确定,她没有感觉错。
这样慈爱的温柔,许中的手上下轻微晃动着快要睡着的昌珉,眼神在怀里的崽子身上久久停留,莫名让人觉得心安又心酸。
许中终于感受到了夏青的目光,朝着夏青望来,眼神里的温和明亮从来没有退却,反而因为是夏青,眼角还散发着春意。
谁说美好的爱情是女人的良药呢?对于男人来说,同样也是。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估计着身边快要睡着的小人,许中稍微朝着夏青走了两步,并且压低了声音。
夏青靠在桌子上,一手撑着桌子沿,一手拿着杯子,身体稍微靠后,右脚就无意识的向前伸去。
微微抬头之时自有风情万种。
美人不在骨不在皮,在于你此刻到底在谁的眼里。
“看我的相公怎么哄我的徒弟啊。”
许中眨了眨眼,眼角的春意更加明显,耳朵尖也有点红,按理来说此刻他应该是斥责夏青在孩子面前说这样不知羞的话的。
可是偏偏,他说不出口,只好借着低头拉拉昌珉衣服的动作转身走人。
夏青就这样看着许中慢慢抱着人进了内室,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满足却又心疼。
……睡了一下午的昌珉起来之时也不再如同刚来之时那样哭闹,大概是睁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许中的缘故。
许中和昌珉的关系突飞猛进,不仅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粘着人,而且还终于开口叫了许中师傅。
许中看着拉着自己衣角细声细气的昌珉,心里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当时拜师之时他重病又太忙,再加上知道宋七此举拜师的意义其实并不单纯,对于为人师长的感觉并不强烈。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抱了这么久这个孩子,又从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亲近,许中一时很难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在昌珉细声细气的叫出师傅之时。
蹲下身轻轻揉了揉昌珉的额头。
轻声道:“昌珉以后每隔几天就来师傅家住几天好不好?”
昌珉的眼睛几乎不敢直视别人,低着头也不敢应好或是不好,只是一双手死死的捏紧那一点点布料。
许中的声音本就轻细,此刻更动人心,夏青心里都难掩的有些许小小的妒忌。
昌珉小声道:“我可以出这个院子吗?”
“当然可以,但是如果要出大门,需要刚才的安平哥哥跟着你好不好?”
昌珉点了点头,夏青的思绪也有些跑歪。
她心里在想,如果让宋七夫人知道许中在家里让昌珉对于安平的称呼一定会气得吐血。
夏青冥冥之中已经影响到了许宅,甚至许中一开始对于奴隶仆人这个说法的兴趣度不高。
谁又是主子呢,难道他不是一个奴才吗?
只是他不在意却也从来没有表现,直到夏青的到来,显示让他们跟着做生意分红,乃至日常的点点低低。
更让许宅显得有些“没大没小”。
虽然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毕竟安平他们并不敢真正的与许中和夏青对上,但是夏青的态度也同样难能可贵。
夏青的思绪习惯性的跑偏,许中也丝毫不在意,这样的时候他见过太多了。
有时候甚至是在皇帝面前当差,夏青都能开始发呆,现在在家里就更不避讳这一点了。
想到皇帝这件事,许中总觉自己忘了什么,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一遍把昌珉拉到旁边,一边道:“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了,和陛下相关的,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
夏青回神想了想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我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
想到皇帝,夏青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顾惟允,这一想到顾惟允,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倒吸了一口凉气,把自闭的昌珉都吸引住抬头,一双红肿的眼睛带着些惊讶和疑惑。
许中自然也知道她是想起来了,看起来这事和他的关系还不大,到是和她的关系很大。
夏青脸色难看的一边朝外走一边道:“我今日约了安阳公主一起进宫,我先走了,你好好带着昌珉罢。”
许中看着人急匆匆的跑走,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能发出声音。
低头和有些茫然的昌珉对上眼,苦笑道:“你以后可不能学你师娘一样,丢三落四,还老忘东西。”
昌珉抿了抿嘴唇道:“师娘……?”
许中点头道:“她是师傅的妻子,也是世上最好的人,你以后也有很多东西要和她学。”
许中的欣赏和仰慕一览无余,昌珉也看不懂许中眼里的柔情,但他还是紧紧抓住师傅的衣角,
虽然很想问问他娘所说的那个女人是个害人精这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没有开口,即使不懂,昌珉也明白,师傅会因为这些话不高兴。
许中把公务全部堆在桌上,虽然他的官职还没有下来,但是堆在案前的东西已经高高垒起。
许中一下去陪着昌珉说了许多话,说了这段时间的日子,但是两人最多的还是说起了宋七。
昌珉这个年纪天然有对父亲的崇拜,而且他很喜欢这个愿意陪着他玩闹的父亲。
父亲离开之后,他经常会因为父亲不在身边而哭泣,也曾经无数次像母亲询问过父亲的去向,但是渐渐的他就不问了。
因为每一次得到的都是母亲的癫狂或歇斯底里,但是在这里他没有。
他不仅知道了他的父亲是怎么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甚至在别的叔伯眼里,他的父亲又是怎么一个义字当天的豪杰,也知道了父亲对于他和母亲的种种苦心。
肃州苦寒,可是师傅说了,父亲把他所有的家产全部交给了娘亲。
他其实也很喜欢和父亲往来的叔伯,因为只隐约记得,他好像做过某位叔伯的肩头,这是在别的那些长辈那里,他没有得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