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一时不查这里竟然还有别人,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手上的弓一下子被丢掉,但是或许真的是用劲时间太久的原因,安阳的手还在不停的抖动。
安阳看着墙头上的夏青,有些愣住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按理说夏青应该向她行礼才对,但是夏青并没有反而在墙头坐的好好的。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像夏青解释她刚才看到的一切。
根本不用解释,夏青一瞅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恐怕是心情不好偷偷过来试一试罢了,身上还是宽袖大摆,刚才拉弓的样子也不像学过,在加上隐隐有些纵着的眉毛。
夏青不太吝啬于对于安阳展现出自己的善意,她看着安阳觉得和看着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虽然大家都说安阳已经快要十五了,可是仔细算起来,不过才十四而已,诚然这个年纪在大晋已然是待嫁之年,可是夏青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她对着安阳公主笑道:“殿下怎么一个人?不过来和我说说话吗?”
安阳边往过走一边迟疑道:“我是来这里看看的,你呢?”
几步走到墙角跟前的安阳抬头看着还坐在上面的夏青,夏青晃了晃脚丫,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这面墙虽然不太高,并不能看到很多景色,但是和站在园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夏青看了一眼四周才低头道:“我也来这里看看,公主殿下是第一次射箭吗?”
安阳的脸变得有些红,点了点头,发现自己的手还有些忍不住在发抖,她其实也有些担心,这个人会把这件事告诉母妃吗?
夏青明明看到了安阳的所有动作,却好像并不在意道:“那殿下很厉害,第一次都能拉开弓,我应该就不行。”
安阳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应该要求夏青不要在母妃面前提这件事的,但是平日里的教导又督促着她不应该说出这么失礼的话。
外祖就曾经说过,为人最重要的是正直,君子自养浩然正气。
虽然她的父亲和兄长都不是这样,甚至她的母亲也并非小时候她以为的那样,但是这个仅仅见过外祖几面的人,完全学会了那股劲。
夏青看见安阳不说话,不知道要不要开口问她有什么心事,夏青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因为这往往代表着麻烦,而她除了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其他的都不想要。
但是看着面前亭亭玉立,此时好像已经恢复平日的平和舒顺,一时也有些难言。
要不还是问一下?毕竟好像比太子也大不了多少,当年进京的时候还是自己撺掇着学的骑术。
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是自己惹得麻烦,于是开口问道:“公主殿下可有什么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安阳抬起头看着夏青,正是正午时分,虽然现在的太阳已经不太炎热,但是阳光依旧很刺眼,安阳抬头的时候,好像看见夏青在发光,像是父王大殿之内放的夜明珠一样。
她认识这个人,还很熟识。
“许夫人,是所有人都必须成亲吗?”
夏青顺口就道:“当然不是。”
出口又觉得有些武断,正想收回去之时,就看见安阳瞬间发亮的目光,张了张口,收回了剩下的话。
安阳的声音已经泄漏了几分喜意:“许夫人,真的吗?真的有女子可以不成亲?”
夏青这次却沉默了一下,她不是不能告诉安阳公主,那个她想要得到的,甚至夏青自己也认为争取的答案,她当年不就是这么和乔欢说的吗?
可是乔欢和安阳又有不一样的地方,甚至夏青都不知道,此刻她给了安阳一个这样的信念或心思,对于安阳这样的身份来说,她以后的日子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这也是夏青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她不是不能把更先进的思想,或者更厉害的本事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可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和中间跨越了几千年的思想文化差距真的能实现这么迅速的飞跃吗?
夏青想着当初高中老师不断强调的那句话,下层经济决定上层建筑。
清醒的痛苦和沉沦的快乐,没有真正经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没有立刻等到回答的安阳好像是明白了夏青的意思,微微抿紧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准备转身离开。
脚步声惊醒了坐在墙上的夏青,夏青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爬上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明明只是太无聊了,谁能想到上来会面临这种事情。
再看一眼安阳公主的背影,闭了闭眼,好吧,认命。
“公主殿下,女子并非一定要嫁人生子。”
安阳转过头来,夏青这才发现刚才还很得体退场的安阳已经眼眶通红。
夏青停顿了一下,揉着额头上的手也渐渐放下,不过还是道:“大晋律例中虽有男子和女子到多少岁之后没有成亲者需要缴纳税银,但是那对殿下并不是一件大事,对吗?”
安阳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眼眶里的泪水一直没有流下来,安阳也不会让自己做出这样失仪的事情,何况她现在的心里只想知道,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这么早就被草草地规划成亲。
她开口问询:“许夫人,你知道我母妃要给我相看定亲之事了吧?”
夏青点了点头,不过也是今天刚知道的,安王妃和安王罕见的半夜吵架,为的什么事情自然有很多人想要打听清楚,夏青这一天可没少听这种闲话。
安阳公主继续开口道:“我不想和郭铭定亲,我与他不过见过两次面,他怎么会上门求娶我?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而且,我并不想像其他的姐妹那样,明明是安王之女,嫁人之后晨昏定省,每日还得听婆母的训诫,好像在伺候一大家子人一般。”
“许夫人,你……对,你不知道。”
夏青看着好像隐隐陷入一些矛盾和挣扎中的安阳有些怜惜,其实这祸根还是自己一早种下的。
若是在京城,她没有被她撺掇着学骑马,没有在宫里见过那么多一心往上爬的宫女女官,没有见过那么多虚假的男欢女爱,或许现在的安阳会和她的姐姐一样,安静地在家里待嫁。
不同之处好像也就在于夫家的家世人品,和安阳公主那响当当的封号和厚重的嫁妆。
但是现在,安阳也会去思索,成亲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安阳看着安王府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条小道缓缓开口道:“若是为了大晋子民,需要我成亲,我当然义不容辞,因为我们皇室就是靠天下人的供奉。”
“若是为了父王和母妃的宏图伟业成亲,我也心甘情愿,生养之恩,本就重于泰山。”
“可是偏偏母妃告诉我,他们都只是希望我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将来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许夫人,你说,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的话为什么不能由我自己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