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被许中的一番话点醒,也不做什么女子学院可以加入太学大军的美梦。
不过不想这些事情之后,夏青反而更加沉静了,前一段时间因为出宫而放松得有些嗡鸣的弦渐渐安静了下来。
每日不是去书铺找些相关的资料,就是看许中从崇文馆里借出来的东西,她也是经过这次的事情才发现,她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其实并不深刻。
若是只想她一个人活得好,倒也不难。
毕竟夏青自己想的明白,她身边的人也不会拦着她。
但是如果她想让更多的人活得比现在好,她就需要更了解这里的社会规则。
精神好的时候就樱桃树下看看书,上面已经有很多鸟雀儿,今年天气也不算太热,以至于到现在这樱桃还没有完全熟透,但是总有枝头高的,向着阳的地方已经长势喜人。
夏青在家里几乎天天瞅着,一看着变了颜色就指使着人采摘下来,当天就吃了半篓。
以至于晚上许中回来吃饭的时候发现夏青恹恹的,好似伤了胃口,许中看了一眼端上茶桌的樱桃,又看了一眼从他回来就有些心虚的夏青,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夏青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再也找不到昨天摘好的樱桃,问了安平半天,才知道樱桃被许中安排着送人了,现在估计已经进了宋七的肚子里。
夏青也不是很在意,两棵六七年的樱桃树,结的果子足够夏青吃够这个夏天,但是当夏青想要发号施令的时候。
安平就带着些许小心些许幸灾乐祸地道:“大人早上吩咐了,不许夫人这半月再吃樱桃。”
夏青眼角跳了跳,稳着声音争辩:“那樱桃都要烂在枝头了。”
安平平平稳稳丝毫不慌地道:“大人说可以送人,往年夫人不再家里的时候,咱们的樱桃也可以卖出去,咱们卖的便宜,不到一会就都被抢光了。”
夏青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些虚弱地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今日起来就是没有胃口,想来吃点瓜果就会好。”
安平转身去忙他的事,现在许家就留了他一个人,他每日还忙得很好不好。
“大人说今日请个大夫上门,还说夫人这是吃伤了。”
夏青看着安平出门的背影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再抬头望了望高处红彤彤好似透着光的樱桃,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走了。
夏青心里碎碎念:她就说嘛?许中平日里最在乎这些吃喝作息,昨天怎么可能不说话。
夏青早年间深秋夜里在镜湖泡了许久,之后又发烧,这些年在宫里又殚精竭虑,身子其实并没有多好,一有个乍暖还寒就会咳嗽感冒,现在晒了太阳也会中暑,冷着热着都觉得不舒坦。
许中早在夏青还在宫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苦于没有机会,千方百计也只能拜托着乔欢照顾好她,现在夏青出了宫,自然对这些事情盯得严的很。
夏青也有些预感自己是真的吃的太多,伤了脾胃,所以在大夫看完之后也好好听话的灌下一大碗苦苦的药,顿时更不想吃饭了。
溜溜达达去许青坊看看,虽然知道生意应该不怎么样,但是看着有那么一两个客人,心里总归是高兴的。
现在的许青坊是名副其实的茶坊了,还是没有人点茶的那种,到是各种宫廷糕点,算是佐着的茶点,喜欢的来一点,不喜欢的茶坊通常也会送上几块如意糕,当做赠品罢了。
夏青来的时候陈嫂子还在给桌子上的客人上茶点,伏二站在柜台上,一来结账,二来客人想要什么茶他能给直接拿出来。
自从发现来许青坊的多是喝茶的人之后,夏青就重新规划了一下格局,最前面的地方还是糕点的柜台,陈嫂子大部分时候都在那里看着。
和糕点台挨着转过角就是结账的地方,后面有满满两排架子。
糕点柜台正对着大门,若是有人只买糕点,进来买了糕点拎着就能走。
结账柜台则正对着大厅,上面摆着桌子,不是很宽松,但敞亮,要说个什么私密话肯定是说不上的。
至于柜台方便过去,还剩了一块地方就用屏风隔开,一个一个独立的雅间,给一些喜欢来殿里谈生意的人用的。
这屏风还是纺织局绣娘的手艺,夏青让她们直接在角上绣了织锦,是纺织局对外的铺子。
至于二楼就更方便了,只摆了一溜的蒲团,要真算起来,还不到十五个儿,正前面还有夏青让人设计的窗帘,想要看大堂时的情景就拉开,不想看时就放下。
崔澍就很喜欢这二楼的位置,夏青来的时候发现崔澍也在,还是惊讶了一下,看见就要打招呼,毕竟是开业来了的人,后来还遣人送来了一份礼。
夏青虽然收的很开心,但是也是真的觉得世家的礼数一点也不少。
“崔大人不是过几日就要走马上任了,今日怎么还有闲心来小店喝茶?”
崔澍不意外夏青可以得知朝里的消息,说到底夏青也不是一般的百姓,他颔了颔首,抬手请夏青坐下,夏青也不推辞,撩起裙摆大方坐下,举动利落干净,不带半分婉约。
崔澍抬手点茶,行云流水的操作让不懂风雅的夏青在心里抽了抽嘴角,抬到茶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牛嚼牡丹。
崔澍笑着道:“此去甚远,恐日后再难想用许青坊的好茶。”
夏青勾着笑,婉约是真的不婉约,但是一颦一笑之间大方舒展,还带着点宫里的作风,看着知礼明达。
“崔大人这不就说笑了,您家里还能缺了这点子东西。”
崔澍笑了笑,交浅不言深,再说也没有把自家的事拉出去说的道理,即使他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怕是对于崔家发生的事情早已知晓。
“许夫人看着面色不是很好,可是有什么难事?”
夏青顿了一下,虽然真实情况是吃樱桃吃伤了,但是也不好真的这么说吧。
她放下茶杯,颇有些意正言辞:“听闻肃州情况不好,百姓尚且饿死居多,再加上临近边塞,时常有胡人侵扰,我虽一介女流,却也十分忧虑。”
崔澍也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敬了一下夏青道:“许夫人青云之志,又怜众生苦难,看来贤者,实不需分巾帼与须眉。”
夏青也抬起茶杯,看着眼前这个养尊处优、面容还带着点青涩的探花郎,道:“崔大人才是真正的有识之士,我等不过空座茶坊,空叹哀响,大人此行确实拯救万民与水火,夏青在这里,祝崔大人马到成功。”
夏青是不太喜欢世家,但是也是分人,对于崔澍这样的人,夏青还是很敬佩的,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去肃州蹉跎这些年的。
肃州情况很差,内忧外患不容易做出功绩,毕竟都是长久留下的难题,怎么可能几年就解决得了。
环境地理天时,也不知道哪一样能被崔澍碰上,可是这个天之骄子还是去了,单是这一点,夏青就很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