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指挥着人搬行李的安平打老远就看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跑了过来,跟被鬼追着似的,再说他又不认识许贺,就没当回事。
不过许贺显然认识安平,他拉了拉缰绳停下,后面追着的人早已经跑了,长安城街道上闹事,他们本来也就指着这一回。
挣够了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天衣无缝,谁知道被这么多人绊住了脚,现下自己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能去追夏青呢?
许贺远远把马车停在那些装箱子的板车后面,安平还以为是自己的车挡住了别人要走的路,看着这么多箱子心里叹了一声,夫人怎么这么多东西。
果然不能在心里念叨人,安平刚刚想完,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许贺将车停好,看了一眼呆呆的管家安平,跳下马车,打开帘子,从里面扶出了夏青。
夏青确实在等人来扶,因为她很没出息的腿软了,靠,她什么自己动手伤过人,黏腻的血慢慢要在手上干涸,她很想找个地方擦一擦,但是好像哪里都擦不了。
许贺将人扶出来之后,敏锐的察觉到夏青有点手抖,担忧的看了一眼夏青后从袖子里拿出帕子道:“姑姑可要先擦一擦?”
夏青摇头:“算了到家了,直接打水洗吧。”
许贺点头,这时候安平和搬行李的程大郎也连忙上前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哪受伤了?”
夏青此时太狼狈了,满手是血,衣服上也有血迹,还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散乱,看着和被人打劫没有两样,事实上她也确实被人打劫了。
夏青看着跑过来的两人摇了摇头,她要出宫的消息一早就传回来了,然后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三人道:“没受伤,不是我的血,等会再说这些。这是许贺,是你们大人的……徒弟,会在这里休息两天;他们是安平和程大郎,平日里缺什么找他们就行。”
三人见礼,许贺小心打量着周围。
搬行李的几个下人,看着形容狼狈的夏青暗暗打量,许贺正好能看到,发现安平和程大郎竟然一无所觉之后,眉眼跳了跳,他以为大人出宫之后怎么也会选个谨慎的人,没想到这两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安平不知他所想,只是连忙朝里面喊道:“陈嫂子打水,夫人您先洗手。”
夏青听了好几年的姑姑,现在猛然叫起来夫人,她多少有些不习惯。
顺着安平扶着的力道,倒也不避讳,走进去洗了手才有空喘口气问话:“你们大人传信说什么时候回来?”
安平道:“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夫人,您的东西先给您搬去西边的屋子了,主屋怕是放不下,许……许……许公子的屋子在东边。”
夏青噗嗤一笑,这个称呼真是,难为安平想的出来。
许贺的神色到是没多少变化,宫里练出来的,他只道:“安平哥不必如此称呼,叫我许贺就好。”
安平小心看了一眼夏青的脸色,夏青点头,安平就道:“许兄弟。”
两人谁都无话可说,许贺天生谨慎,安平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应该是个内侍吧?不然这么伸手扶着夫人,他要不要告诉大人?
夏青正好看着涨红了脸的两个下人晃晃悠悠的抬着一个箱子,露出奇怪的神色:“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平顺着夏青的眼睛看过去然后道:“老爷不喜欢人太多,就只雇了两个下人和一个婆子。”
夏青还是没忍住眼疼道:“你们去帮他吧,别围着我了。”
刚经过一场逃命,夏青还是有点头重脚轻,打发了许贺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就慢慢踱步到了门前的青石台阶上一屁股坐下,一点形象也没有,但是下人和安平他们到底看过许多次夏青了,也不奇怪。
安平抬着箱子吭哧吭哧地问:“夫人,要不要让陈婆子先服侍您梳洗一番?”
夏青浑身有点没劲,也没看到许中,有点不想动,摇了摇头,就坐在台阶上看他们来来往往的搬行李,他们家的院子是二进,已经很大了。处在闹市,再往左走就能上了长安城主道,但隔一条街道却有一家小书院,住着好些外地求学的人家,都不怎么缺钱。
他们这个巷子就属于不上不下的地方,家里稍微差点的学生住这,有些钱的市井士绅,京城土著也住在这,毕竟离着主街集市近好做生意又能送家中子弟去读书,他们这些人家的子弟多少有些受歧视,凑不进去真正读书人的那条街,于是就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夏青呆呆地望着街口,以为今天一出来就能见到许中,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了血,这可真是开门红。
……
许中确实回来了,只不过在皇宫门口罢了。
皇帝一行六个人,四个大人,两个侍卫碰巧就遇上了夏青留下的烂摊子,在主街道上遇见了许多官兵。
赵承明有些诧异,看了许中一眼,许中上前叫住一个京兆府尹的人,那人看见许中一下子低头行礼道:“许大人。”
许中正准备拿官印的手顿了一下,他这么有名吗?
许中在京城有名的多,倒不是官大,主要受宠,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足够让他流传出许多的故事。
许中看着四处搜寻的官差道:“出了什么事?”
官差顿了顿,思索着应该不算什么机密道:“有人在街上闹事,听说还见了血,下官们是来抓人的。”
许中眉眼跳了跳,长安城主街道闹事?
“怎么聚集了这么多百姓?”
官差说到这里突然来了兴趣:“被追的那辆车上有个女人,说是看到后面的人穷追不舍,就直接从天上撒钱了,那雪花花的银子一大把一大把的,把别的街的人都吸引来了,都听说主街上天上掉钱,连忙跑过来抢。”
天地良心,夏青只是扔了些铜板碎银,就听个叮当响罢了。
许中听完却眉头一皱,连面色都罕见的掩饰不好,看着这条街前面皇城的方向。
这样的行事做法,可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