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闻着香味醒来,第一感觉是自己的脖子真是好疼。
她伸手使劲揉了揉,痛呼出声,她实在不算是一个能够忍受疼痛的人。
还没等夏青切实感受完痛苦,殿外已经有一个脚步声蹬蹬蹬的跑进来,夏青连忙伸手拉住这个小祖宗,虎着脸道:“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赵景宁根本不害怕,他伸手拉住夏青的裙子道:“你终于醒了,刚刚母后都不许我们进来。”
说着,门外的顾惟允和太子一起走了进来,夏青起身给顾惟允和太子都行了礼,太子挥手直接免了,顾惟允才道:“刚摆膳你就醒了,可见你每日惦念的是什么。”
太子睨眼嘲笑夏青,夏青只觉得脖子疼的难以忍受,根本不理会他的小神情:“真不该犯困,我好像有些落枕了。”
语气满是委屈,但是谁都没有安慰她,大家笑了一会还是顾惟允道:“让乔欢给你捏捏罢,要是疼的厉害就宣太医给你看看。”
夏青点头,但并未和他们一起用晚膳,若是只有顾惟允和景宁她或许会留下来,要是只有太子她也会留下来,但是太子和皇后二殿下坐在一起的时候,她出现就没有那么合适了。
夏青和乔欢两个人一起用了饭,饭后乔欢拿了大氅,两人顺着未央宫的花园,慢慢的散步。
乔欢问道:“姑姑,纺织局的事情您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夏青管不住自己的手,沾花惹草,非要把一根花薅秃:“早起了,能挣钱养家才能说话,女官一事对于贫农之家到底困难。”
乔欢点头,有些迟疑地问道:“那纪大人那里,要怎么安排?”
夏青没说话,看着黑沉沉的天道:“尽早吧,正好她最近病着,顺势病逝吧。”
乔欢应道:“是,姑姑可是真的不生气了?”
夏青道:“虽说实际上还有一些,但也能想得通。”
乔欢竟然翘了翘嘴角:“我听着姑姑说的,本以为您已然完全看开了。”
夏青看了一眼乔欢,不是很在意地回道:“说道做到是圣人,你姑姑我只是个小女子,心里有一二分心气在不是再正常不过吗?不过人生海海,山山而川罢了。”
乔欢应是,抬眼看了眼夏青沉静的脸色才道:“那姑姑可要去和纪大人通通气?”
夏青听着乔欢小心翼翼的语气失笑,转头看着她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情还要如此小心?不过她那我就不去了,你和向苍看着点,孙余也会照应着。”
夏青这几日忙着和六宫里的人拉扯,并没有太多时间注意纪菱和孙余,但是她想孙余想必早已忍不住。
确实如此,孙余说话尚且口若悬河、唾沫横飞,这种事情,抓心挠肝,她能忍不住才怪。
但是纵有千般疑虑,万般不解,看到纪菱的那一刻,她还是没忍住:“你这是在做什么,只糟践自己身子?”
纪菱眼睛原本透过那窗户看着天上的浮云,她只觉得人生和浮云好似没有不同,今天和昨天,找不出一点相似的地方,但听到孙余的话,还是醒过神一般,撑起自己的身子,一举一动,病柳扶风。
“你今日怎么来了?”
孙余有些怨怼有些伤心有些心痛:“我不来,我不来看着你就这样枯死?”
纪菱勉强勾勒出一抹笑容,说话却不如曾经煦如春风,一字一句颇有些冰碴子的坚硬破碎之感:“我出了这种事,你来不怕被我害吗?”
孙余再也忍不住的站起身,嘴角紧抿,眼眶发红,但很快她就回到主场,论口上功夫,谁人及她:“你当人人是你?我若是不做亏心事,管他哪个鬼来敲门?你如今此言,莫不是晓得你做了亏心事?”
一针见血,纪菱早知她说不过孙余,只能捏紧身侧的手道:“我是做了亏心事,你也无需再管我。”
如今对她的每一分好,只能衬得她越发不堪。
她闭眼祈求,孙余,回去吧,她不值得。
孙余气道:“我管不管你却由不得你来说,你若是不想让别人管你,就自个赶紧好起来,你做的那些事难道就不需要给个交代吗?”
纪菱闭着眼睛偏头:“该说的我都说与夏青了,你……你回去吧。”
最后几不可闻。
孙余伸手拉过纪菱这个姐姐,往日里她总会笑着听她叽叽喳喳,她也知道她自己话多,别人谁有耐心听着,但是纪菱从不会厌烦,此番情景,物是人非。
“你难道不需要对我交代吗?”
纪菱闭着眼睛,却掩不住泪流,孙余恨铁不成钢:“你快些打起精神吧,夏青都没放着你不管,你如今这样子是要做给谁看。”
纪菱终于埋头在孙余怀里,她难受,她愧疚,她煎熬。
孙余一下一下抚着纪菱的脊背,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是怪的恨的,可是如今这番光景……
她们身边死了太多人了,她不想在看到有人离她远去。
更何况当日夏青说给她的话她终归听进去了。
“你无需如此沮丧,纪菱对你来说和以前并无区别不是吗?你若是觉得心里难受,就好好想想她这些年待你如何?你也无需觉得对她好就是对不起我,我尚且不在意,难道你还要扔下这些年的情分不管吗?”
直白又温和,戳中孙余心里最大的惶恐,她最不愿意在朋友之中做抉择。
不知道孙余和纪菱最后到底说了什么,反正六司中人都知道司膳司纪女司病重危及,不到两日便去了,皇后娘娘体恤,着生前好友司仪司孙女使收理了尸体。
楼司正也正在向夏青禀告这件事,不管事情有多离奇,真相又是如何耸动人心,楼司正一点也不关心。她这个年纪,再过几年也该找个地方养老去了,至于皇后夏青想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她只知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别人的事与她无关:“姑姑切莫伤怀,本官也知纪大人与姑姑来往密切,姑姑还望节哀。”
夏青一大早被楼司正堵住就知道什么事了,她自己安排的到底如何她也心知肚明,她看着乔欢给楼司正奉茶道:“多谢司正关怀,只是纪菱这一去,还得司正多费心了。”
楼司正喝着乔欢奉上的茶还是感慨,好茶,她笑眯眯地道:“这倒不难,不知道姑姑有什么指示吗?”
夏青早有预料道:“谁能顶上司正自然有数,到是我这边有个人,很适合司正的司膳司。”
楼司正心思转了一圈,多少有些猜测,但脸上不动分毫:“姑姑挑的人必有过人之处,老身还要多谢姑姑割爱了。”
夏青笑着回捧:“司正是打趣我了,不过一个新人,还要看司正的调教,这宫里可就您最会调教人。”
言笑晏晏,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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