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从成立了安西都护府以后，许多战事都已经不是大规模的战斗了。
可是战斗减少并不代表着没有战斗，不受到大唐以及番邦国家保护的战斗却屡见不鲜。
在那一片宽阔复杂的土地上，斥候和游骑兵已经成为了战斗的主角。
突厥作为极少数能够和大唐相互抗衡的国家，自然是一种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
乌勒一部作为突厥之中的好战分子，更是屡次侵扰边境。
大唐的游骑兵更是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在突勒中，一名大唐游骑兵的人头可以升职一级，赏银五十两。
若是能够带回一名俘虏，就连是将军都要眼馋，更别提那些从小在草原戈壁上长大的热血儿郎了。
天气已经入冬，唐平所率领的亲卫军铠甲上已经结出一层厚厚的霜。
这一日，凤阳节度使手下的一队游骑兵深入虎跳门。
于百十名突勒斥候狭路相逢，几次冲锋厮杀之后，各有折损。
刚刚入伍的姜大山看到满是血污的袍泽，内心心疼不已。
一些老兵割下突厥斥候的首级，放在战马的两侧直呼痛。
唐平安葬好已经死了兄弟以后，叫来了伍长。
伍长是一位老成持重的魁梧汉子，名叫唐昭，也是唐家的亲信，按照辈分来说唐平还应该称呼一声叔叔。
唐昭戎马边疆多年，可披重甲，持大刀可奔袭百里，一手连珠箭更是箭无虚发。
唐平作为未来唐家的接班人，身边的亲卫自然都是一些知根知底的人。
只不过唐昭唯一的缺点就是上了战场以后，格外的兴奋，看到胡人骑兵双眼发红，犯了很多军纪，若是单论军功来说，没准早已经能够成为将军。
唐平也经常那这些事情来调侃唐昭，只有在那个时候这个外表看似十分憨厚的老人才会咧着嘴笑笑。
手臂被划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的唐昭坐在马上，从马侧的背囊出掏出一把药粉均匀的涂抹在了受伤处。
“叔，你怎么样？”唐平走过来询问道。
唐昭大手一挥说道：“不碍事，只是被蚊子叮咬了一口。本来战斗早已经结束了，没想到那个突厥人竟然没死绝。”
唐昭看着地上的那一具死的已经不能再死尸体，啐了一口唾沫。
这次小规模的战斗，唐家亲卫战死两人，突厥斥候战死十三人。
唐平听着唐昭的战果以后说道：“斩下死去袍泽的右手带回唐家，遗体就地安葬。”
这是游骑兵的规矩，游骑兵不像是大规模军团的冲锋，他们需要快如快出，已经死了的兄弟无疑会减缓他们的速度。
军人自当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
落叶归根是军队之中雷打不动的铁律，但是对于游骑兵来说任务则是更加的重要。
姜大山低头走了过来，眼神之中带有一些悔恨。
唐昭并没有告诉唐平事情的完整经过，当时是姜大山一时心软并没有进行最后的补刀，所以才给那名突厥斥候反击的机会，那一刀若不是唐昭替姜大山挡了下来，现在姜大山没准已经是一名死尸了。
唐昭看着低头不语的姜大山威严的说道：“转过去。”
不明所以的姜大山如实照做，却不料唐昭朝着姜大山的屁股踹了过去。
唐昭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小子怎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犯浑，唐家亲卫第三条是什么。”
姜大山支支吾吾的回复道：“对待敌人不可心慈手软，对待袍泽不可心有歹念。”
唐昭气呼呼的说道；“你小子哪一点都好，就是心太软了，记着到了战场上，一念之差就是阴阳相隔。老子我可不想带着你的尸体回家。”
唐昭骂完以后，心里的怒气也是少了一大半，连忙说道：“快回去收拾战场，一会儿还有任务呢。”
姜大山关心的询问道：“那您的伤？”
唐昭抄起自己旁边的头盔朝着姜大山扔了过去，嘴上念叨的说道：“哪有那么多废话，快滚！”
姜大山缩着脖子往后跑的样子，引得了众人一致的嘲笑。
一开始众人都不是特别喜欢这个性格有些懦弱的新兵，不过战斗永远是促进哥们儿情感最好的保障。
“鹿大哥，你回去的时候把你马背上的那个首级到时候借给我几个呗。二队的张忠总是看不起我，等我”一位满脸都长满了麻子的矮胖子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旁边一位脸上长着一撮毛的男人瞥了一眼说道：“你小子倒是挺会挑，你怎么不去管咱们伍长要啊。”
矮胖子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三顿酒席，你看怎么样。”
一撮毛男人嘿嘿一笑：“就你小子心眼多，成交了。”
若是旁人在场一定会感觉到一脸不相信，荣华富贵的军功在这些游骑兵面前只不过就是几壶老酒，几顿肉菜。
唐平侧身上马说道：“都休息够了吗！”
“够了。”
唐平带队剩下的十几人策马来到了三座简易的坟头。
唐平抽出长刀对着坟头说道：“大唐威武，兄弟威武。”
唐平说完之后，众人开始沉默，这是这些游骑兵所特有的致敬方式。
兄弟不下马，各自奔前程。这些常年刀头舔血的人始终相信那些战死的冤魂就算是死，到了下面也敢和小鬼掰手腕。
唐昭轻声的说道：“李双江，容贵，赵大勇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商量好了，这些突勒斥候的脑袋我们一个不要，所换成的赏银全部交给你们的家人，放心吧。”
姜大山瓮声瓮气的说道：“伍长，按照规矩，互送军功应该是被禁止的吧。”
长满麻子的矮胖子用手拍了姜大山的脑袋说道：“你小子脑袋让驴踢了吧，咱们伍长掉脑袋都不怕，怕这些军纪？”
众人哈哈大笑，姜大山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这是在夸伍长还是在骂伍长。
唐昭骂了一句：“我看你的脑袋瓜子又要挨踹。王麻子你自己守好了你自己的军功就好，还有你姜大山，以后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在这些人的心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袍泽的娘就是大伙儿的干娘，袍泽死了，他的娘就是大伙儿的亲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