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虞怔忡了半晌才想起来问他:“你口中的认识我是指听说过我的名字,还是见过我?”
席筝一口一口喝着已经不怎么烫的热水,简单地回答:“后者。”
那就是见过她。安初虞努力回想,印象里没他这号人,不禁好奇道:“我们见过面吗?什么时候?”
席筝轻哼一声,他就知道会如此。
安初虞:“你怎么不说话?”
“不提也罢。”席筝抿了下水润的唇,后背靠回木柜,目光掠过她的眉眼,似笑非笑道,“就算我说了,你也想不起来。”
安初虞正要反驳他,她的记性没那么差,就听见他漫不经心道:“某人在巴黎的时候连我的脸都记不住,我还能指望她记得更久远的事?”
安初虞即将出口的话就这么被他堵了回去,哑口无言。
席筝见她一脸郁闷,倏尔一笑:“看我心情吧。等我什么时候想告诉你了再跟你说,大概率你是没印象了。”
他话里的嘲笑意味太浓,安初虞忍不住刺他:“没见过你这种勾出别人的好奇心后不给满足的。”
席筝后背顶了下木柜,身体站直,抬步朝她走近。
两人间的距离就一两米远,一呼一吸间就到了安初虞跟前,他垂下视线,手掌握住她的肩,声线模糊:“我可以在别的地方满足你。”
安初虞周围的空气染上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她气息有点乱,平复了下才轻启红唇:“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哪种事?”席筝低笑,薄唇一点一点压下来。
安初虞怀疑他学过谈话技巧,从他进门起,她就在催促他离开,可他总能挑起一个又一个令她感兴趣的话题,使得他们的聊天无休止地延续下去。直到这一刻,她心里还留着一个疑问,想知道他们以前在哪儿见过面。
席筝拇指指腹按了下她的额头:“在想什么?”
“在想你怎么还不走。”
“赶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席筝只当她是欲拒还迎,偏着头挨近她的唇,声音低低地说,“要不你还是先吃颗感冒药吧,我怕传染给你。”
他亲上来的时候,安初虞没抵触,致使他轻而易举地攻城略地。
就知道她不是真心想拒绝他,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倔强的样子也让他喜欢得要死要活,他大概是没救了。
安初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推开他,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也可能是他手段高明太会蛊惑人心。
当她的后背陷进一团松软的被子里时,她晃神了两秒,睁开眼,席筝刚好停下来,俯视着她。
映入她眼帘的是席筝沉醉的模样,眼睛如同深海,看一眼就深深坠进去。
算了吧,她跟自己说,反正有过一次,再多一次也没什么。
或许之后她还会找席筝帮忙对戏,原因无他,她在剧本上看到的那场暧昧戏份还挺复杂难演的。到时候她一个人难以把握,与其跟不熟悉的男演员对戏,不如找席筝。
合法的,不用白不用。
这么一想,安初虞就放开了,手指勾上他的脖子,给予回应。
席筝感受到了,头皮传来酥麻的电流窜过的感觉,神色略怔了几秒就以十倍百倍的热情反馈给她,让她生受不住,偏头躲开他的吻。
两人的嘴唇是同样艳丽的颜色。席筝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笑得没声没息,眼尾挤出一条线。
安初虞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他嘴唇压在她耳朵上,小声地问:“先说好,明天不用拍戏吧?”
“嗯。”
“那就好。”
“……”
两人的对话止于此,接下来安初虞没说一句完整的话,声不成声,调不成调,后悔一时冲动答应了他。
她高估了席筝的君子品行,比起在巴黎那一晚的收放自如,他这次把理智和克制统统甩在脑后,她感觉自己成了被人扯着四肢的玩偶,随意摆弄。
洗澡时,安初虞看着胳膊腿上的痕迹,口下没留情,在席筝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听见他“嘶”了一声,她勉强消了点火气。
热水哗哗地淋下来,席筝抬手将打湿的黑发捋到脑后,低头看她,一副征询的口吻:“中场休息完,再开下半场?”
开个屁,安初虞想把他的脑瓜砸开瓢。
——
第二天是周四,工作日,席筝还得去公司,平时的生物钟被打乱了,闹铃也没听见,醒来时没看见床上的人。
他恍惚以为穿越回到巴黎那天早上,他醒来,安初虞也是像这样悄无声息消失了。
席筝坐起来揉了揉脑袋,昨晚缺了一顿感冒药没吃,头有点疼,像有根线在脑中蛮横地拉扯。他眯了眯眼,静坐许久没缓过神。
手机铃声响了,他半阖着眼从柜子上拿起来,毛茸茸的手机壳,一摸就知道不是他的手机。
眼睛睁大了一点,席筝翻转过来看着屏幕。
安致和打来的电话。
席筝下床,绕着床走了一圈,没找到拖鞋,光着脚走出卧室,叫安初虞的名字,没听见回应。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席筝抹了把脸,促使大脑清醒,而后清了清嗓子,摁下接听键:“伯父你……不是,爸。”
他只跟安致和见过几面,从前叫伯父习惯了,忘了改口。
安致和没听出来席筝的声音,着实愣住了,反复确认自己播出的号码,是他那个不听话的女儿没错。
“虞虞呢?”安致和讷讷地问,声音都不似自己的了。
席筝没撒谎,照实跟他说:“我刚醒,虞虞不在家里,可能出门吃早餐或者做别的事情去了。”
安致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是……”
席筝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没做自我介绍,难怪电话里的人语气那么怪异。他笑了笑,语调温和道:“爸,我是席筝。要不然除了虞虞,谁还能管您叫爸呢。”
安致和这下更蒙了。
他对安初虞和席筝结婚的内情心知肚明,是他女儿为了跟他赌气,为了继续在演艺圈工作,跟席筝领完证才打电话告知他,让他以后不要再管她的事。
父女关系决裂至今,她一次家都没回。
安致和前两天才听说女儿回BJ了,矮下身段跟她联系,却不想接电话的人是席筝。
他们不是没感情吗?怎么住在一起?
安致和以为等安初虞冷静下来,就会后悔冲动结婚一事。其实他早就后悔了,他的本意不是逼她嫁给席筝,是不想她再在那个圈子里呆下去。
席筝:“爸?”
“啊,是席筝啊,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竟没听出来是你。”安致和尴尬地笑笑,又问了一遍,“虞虞人呢?”
席筝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确定安初虞真的不在家,只好抱歉道:“要不您等会儿再打过来,她不在。”
“对对对,你说她出去了。”安致和还在思索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话语跟不上思路,便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要有什么要紧的事,您可以跟我说,等她回来了,我第一时间转告她。”席筝说,“当然,如果是你们父女间的谈话,我就不凑热闹了。”
“没什么事,这不听说她在BJ,想叫她回家吃顿饭。”安致和说着,叹口气,浑厚的声音里掺一丝老态,“正好你也在,跟她一起过来吧。”
席筝说:“好。”
这通电话结束没多久,安初虞回来了,穿着橙白相间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护住了脖子,黑长卷发扎了个低马尾。她刚从外面进来,脸被冻得发白,呼哧呼哧喘着气。
席筝眼神奇怪地盯着她:“你不会去晨跑了吧?”
她居然还有精力在大冬天的早晨去跑步,他不禁开始产生自我怀疑。
安初虞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本来计划晨跑,到了楼下,腰酸腿软实在跑不动,于是绕着小区外面慢走了一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买了早餐。
她把早餐放到桌上,解开塑料袋。
席筝去厨房拿了餐具过来,跟她说起安致和打来电话的事。
安初虞表情很淡,过了半晌,给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回应:“哦。”
席筝舀起一勺豆腐脑,还没送进嘴里,停顿了两秒,琢磨着她的语气,得出结论:“你不想回去?”
安初虞抽几张纸巾擦了擦从袋子里溢出来的汤汁:“是没必要回去。他有贴心女儿承欢膝下,我回不回去不要紧。”
席筝像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惊愕地抬头看她:“你爸除了你还有别的女儿吗?”
杜珑秋只生了安初虞一个女儿,他不会搞错的。
安初虞不太想说家里的事,夹了根油条泡进米线汤里咬了口:“几点了你还有心思八卦,上班都要迟到了。”
她不愿说,席筝就没有追问下去,瞄了眼她的吃食,米线泡油条比豆腐脑还油腻,他转移话题:“女明星不需要保持身材了?”
“早上吃没事,运动完就消耗掉了,晚上不能吃。”
“受教了。”
安初虞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大口吃着漂浮着一层红油的米线。
席筝安静吃完早餐,到她卧室里,对着全身镜整理衣服:“给我准备几套衣服放这里吧,总是大晚上洗衣服再烘干,好不方便。”
安初虞在卫生间漱口,那份米线吃到后面挺辣的,她嘴里都是辣味。闻言,她抬起头,通过敞开的门看向席筝:“怎么不美死你。”
她也就这两天比较空闲,等合同签下来,她就要着手为新电影做准备,提前体验女主角的职业、生活习性,参加剧本围读等等,不会在这里住太久。
“走了,晚上见。”
席筝拿上车钥匙,掰过她的脸,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亲了一下才离开。
到公司果然又迟到了,许助就在电梯口迎接他。席筝走出来,除了许烨,唐溪月也在等他。
许烨冲着席筝苦笑。
他能拦着唐溪月,禁止她进总裁办公室,总不能拦着她不让她在走廊上出现。
唐溪月看到席筝眼前一亮:“席筝。”
喊一声他的名字,她就心满意足了,垫着脚尖欢快地凑上前去跟他说:“我爸今天生日,晚上在酒店订了一桌筵席,他让我叫你过去。”
席筝转了下腕表看时间:“知道了。”
唐溪月正喜不自禁,突然闻到他身上飘来一阵女人的香水味,表情一下冻住了,抬眸看向他的脸,像扫描器一样仔细观察。
结果就在他脖子一侧看到了吻痕,跟上次差不多的地方,很像同一个女人的杰作。
唐溪月霎时气得瞪直了眼睛,眼里似有一团火喷出来。
眼看着许烨要跟着席筝走进办公室,她一把拉住许烨的胳膊,等办公室的门关上,她失控道:“你告诉我,席筝昨晚去哪了?”
许烨摊手:“唐小姐,我真不知道。”
唐溪月眼圈都红了,许烨怕了她了,和和气气说道:“私人时间席总不让我跟,我没骗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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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筝怎么回事,每次都是虞虞先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