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虞之前认为席筝是大麻烦,现在依然这么认为。一晚上她都没睡好觉,醒来好几次,每次都是因为席筝越界,从他的被子里滚进她的被子,热烘烘的体温烫得她睡不着。她只好忍着困意爬起来给他换毛巾。
快天亮时,他的体温才降下去,能睡得好受一点。
席筝醒来时,睡在安初虞的被子里,脑袋还有些昏沉,相比昨晚就好多了。他就说不用去医院,只是吹了风着凉而已。
他搂紧安初虞的腰,凑到她颈窝胡乱地吻了吻,闭上眼再次睡过去。
安初虞昨晚没休息好,醒得很晚,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席筝那张脸,距离她的脸不到五公分,呼出的热气都能感觉到。
安初虞脑袋往后移了一点,眉头微蹙。
他怎么又跑到她的被子里了?
回头要跟祝翠西说一声,给客房放置一张床。不对,她没打算以后让席筝留宿。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有一说一,席筝睡觉很安静,呼吸声浅浅的,不会像她爸那样打鼾,隔着一道门都能听见,像夏季的闷雷,能吵死人。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收留席筝。要是他敢打鼾,她敢保证立马赶他出去。
安初虞啪啪拍了两下他的脸:“别睡了,这都几点了?”
席筝没醒。
安初虞抄起枕边的体温枪给他来了一枪,摸着没那么烫,一量体温,果然退烧了。她盯着他纹丝未动的眉眼,想甩一巴掌把他打醒。
他倒不认床,睡得比猪都香。
看着看着,安初虞就想到祝翠西的话,说席筝长得好看。这话没说错。他闭着眼,能清晰看到他睫毛的长度,又细又长,不算浓密,是恰到好处的卷翘。鼻梁高高的,跟欧美人相比也不逊色。嘴唇是水红色,生病的缘故,有些干。嘴唇四周的胡茬剃得干干净净,皮肤白白嫩嫩。
他还穿着她的大号灰色卫衣,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像个没睡醒的大学生,闹铃一响就得爬起来上课的那种。
席筝多少岁来着?她努力回想结婚证上的出生年月。想不起来了,反正比她大了几岁。
安初虞嫉妒他的好皮肤,没忍住又拍了他一巴掌,声响还蛮清脆的。还是没把他拍醒,要不是他还在呼吸,她都快怀疑这人没气了。
她拿掉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下床洗漱练瑜伽。
席筝睡到上午十点多才起,出了卧室,看到安初虞靠着窗边的沙发椅看平板。长发松松垮垮地挽了起来,半张白净的脸沐浴在雨后初晴的冬日阳光里。
安初虞在看冯杉导演的电影,他拍的《沪上旧梦1932》她看过很多遍,对他拍的其他电影没那么熟悉,正在抓紧时间“补功课”。
目前还不知道冯导的新电影具体是什么内容,只能通过观看他以往的电影来增加对他的了解。
席筝换上了白衬衣黑西裤,正在低头扣皮带,衬衫的袖扣是松开的,袖子挽到手腕上方:“有吃的吗?”
安初虞按了暂停,抬头看他。睡了长长的一觉,他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就是脸有些苍白,长眉深目,像走忧郁风的男模。
“厨房里有,已经冷了,你自己用微波炉叮一下。”说完她就继续看电影。
席筝吃完饭要去一趟公司,临走前整理了下衣服,跟她道别。
安初虞沉浸在电影里,没管他,听见他在玄关叫她的名字,她也不予理会。鉴于上次的教训,她屁颠屁颠跑过去只会被他逮住机会占便宜。她才没那么傻,上第二次当。
席筝想到昨天早上的事,闷声笑了下,嗓子还有点嘶哑:“那我走了?”
“记得把门关上。”
“我真走了?”
“走吧走吧。”安初虞开始不耐烦,语气像极了在挥赶苍蝇。
门砰的一声关上,室内恢复到以往那种空荡荡的寂静,没有一丝人气。窗明几净,却给人尘埃四起的错觉。
安初虞视线从平板上移开,瞥向大门的方向,定了两秒,确定他是真的走了,低下头接着看电影。刚好播放到一段男女主亲密的戏份,好过火的镜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审。
让她想起给江广陵导演补拍的那一幕戏,虽然剧本上描写得露骨,实际拍出来很有朦胧意境,烟雨蒙蒙,梳妆台镜子里摇曳的影子……镜头拉近,对准她销魂又痛苦得有些扭曲的脸。
她看过回放,江导把她拍得很美,不输冯导拍的那些引人称颂的美人镜头。
——
两天后,冯杉跟安初虞联系上,两人关于新电影的一些问题聊了快两个小时。安初虞大致清楚了电影的题材,远不是“轻幻想”“治愈系”可以轻易诠释的。
冯导的普通话带了点台湾腔,跟安初虞说,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出来。
安初虞还真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这类题材能过审吗?”电影里有时空交错的设定,跟穿越类似。
她的担心并非没有凭据,冯导笑了:“这个你放心,等你看到剧本就知道了,容我先保留一个悬念。”
安初虞被吊起了好奇心:“我很期待。”
通完电话,她长舒口气,紧接着给沈蔷拨了个电话,说了与冯导的聊天内容。沈蔷很关心一件事:“你觉得这角色你能拿到吗?”
这种事不到签合同那一步谁也说不准。就算签了合同,中途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突发状况,拍了一半换人来拍的情况都有。
安初虞没把话说得太死:“看冯导的态度十拿九稳吧。他似乎很喜欢我在《黎明乍现》里的一幕戏,是哪一幕我没问江导,回头问问他,可能对试镜有帮助。”
“行,你这么有想法我也不用瞎操心了。”沈蔷顿了顿,给她说了个现实问题,“这部电影不是冯导的一言堂,投资方那边或许会有别的想法,但冯导的话语权很大,搞定他基本上等于搞定了百分之七十。”
安初虞:“我知道。”
沈蔷想着得把接下来的工作排一排,留出时间陪安初虞去试镜,这是重中之重的事,不容马虎。
“冯导有说什么时候去试镜吗?”
“我问了,他就说近期,没具体说是哪一天,也没说在哪里试镜。”
“这样的话,我目前还没办法安排。”
安初虞知道她现在手底下带着几个新人,忙起来脚不沾地,体谅道:“试镜我一个人去也行。我都是老演员了,有经验。”
“不行,你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一丝差错都不能有。”沈蔷对她就跟对待宝贝疙瘩一样,生怕她出什么岔子。
沈蔷坚持陪她试镜,安初虞就没再拒绝她的好意。
——
试镜的时间和地点,冯导通过短信的方式发给安初虞,算是临时通知,打了安初虞一个措手不及。
她拍完广告片马不停蹄赶往江广陵家。
沈蔷眉头紧锁,盯着腕表的时间,催促司机开快点:“太突然了,还好我陪你过来拍广告,不然还得从公司往江导家里赶。”
安初虞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不仅不急还安慰她:“你要这么想,好歹试镜地点是我熟悉的地方,江导家里我去过三四次了。我想冯导选择在那里试镜,是想让江导帮着看看吧,那我更有把握。”
沈蔷被她逗笑:“你倒是乐观。”
几人到了江广陵的住处,一座尚且算作小巧的四合院,门朝西开的。寒冷的冬天,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打理得当,有几盆长势喜人。砖缝湿漉漉的,是昨夜下雨的痕迹,空气还残留着泥土的潮湿味道。傍晚的霞光照进院落里,整体颇有国画的韵味。
安初虞刚进门就遇到个不速之客,没了心情欣赏景致。
乔绿霏和她的经纪人罗岩正往外走,两拨人面对面撞个正着。
安初虞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下巴埋进高高立起的毛衣领子里,不动声色地打量乔绿霏。她一脸喜色,很难不让人往别处想。
“安初虞,我们又见面了。”乔绿霏微微歪头,这个动作别人来做是可爱的,她却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笑容里藏着某种笃定的东西。
安初虞面色镇定:“好巧。”
边上,沈蔷拉了下安初虞的手臂,低声提醒:“时间有点不够了,我们赶紧过去,别耽误了正事。”
她的团队跟乔绿霏的团队不对付很久了,表面上还得维持几分客套。沈蔷冲乔绿霏笑笑:“乔小姐,我们先进去了,下回再聊。”
乔绿霏上前一步,在安初虞耳边阴阳怪气道:“祝安老师试镜成功哦。”
安初虞没理她,侧了下身从她身旁经过,头也没回地穿过院子往里走。沈蔷差点没跟上她的脚步:“乔绿霏最后跟你说什么了?”
安初虞转过头对她笑,看不出喜怒:“她就是对我表达了一下美好的祝愿,我心领了。”
沈蔷疑惑:“她有那么好心?”
安初虞从口袋里摸出发圈,将披散的长发束起来,以便导演观察她的五官。来之前,她就把脸上的妆全卸了,保留纯素颜。她打听过冯导试镜的规矩,是决不允许演员带妆的。
沈蔷说:“我知道乔绿霏的团队会盯上这个资源,说真的,我从没将她当成对手。无论是长相还是演技,她都输你不少。至少在电影行业,她跟你比是没有多少胜算的。可她刚刚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就让我有点不安呢?她凭什么那么得意?”
安初虞同样不解,说了句:“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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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席同学,我掐指一算,你要倒大霉了(
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