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连串的鞭炮声在村口炸响,乌泱泱的送葬人群往村外涌去,没有沉甸甸的棺材运送,但是却有四小口骨灰盒,郑维龙、张广生兄弟,以及金永岩的前女友胡芳,四个人竟全是北江永陵村人。
“恶心死了!为什么让我捧着骨灰盒,他又不是我亲爹……”
披麻戴孝的郑文妮牢骚不断,郑维龙的遗孀在边上小声安慰,郑维龙的儿子和弟弟没敢回国送殡,生怕疯狂的金永岩把他们也宰了,出殡的事只能由杨岚母女操办。
“老龙!你说你折腾了大半辈子,到底图什么呀……”
杨岚悲哀的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中多是老头老太,直系亲属没几个不说,以前成天围在身边的弟兄们,如今一个都没见到,情人也是一个没到,反而是赵官仁帮了她们不少忙。
“妈!那些是什么人啊,怎么都盯着我们……”
郑文妮忽然警惕的看向前方,路边停了十几辆奔驰宝马,一个个穿金戴银的社会人靠在车上抽烟,不仅直勾勾的盯着她们母女俩,还有张广生的遗孀大嫂和侄女儿。
“要账的!不是为了最后的夫妻情分,我都不想回来……”
杨岚怡然不惧的昂着头,但嘴上却无奈道:“老龙这次就算不出意外,他也得倾家荡产跳楼去,他炒币借了两个多亿,咱娘俩一毛遗产都拿不到,张广生家里也是一样!”
“垃圾!死了还害人,咱们的生活费怎么办嘛……”
郑文妮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好在杨岚家里也不是吃素的,没人敢跟她们母女硬来,送殡的队伍径直穿过了马路,走上农田的田埂,朝着永陵村世代安息的大山走去。
“这破地方,真冷……”
郑文妮满腹怨气的朝前望去,左侧是一大片农田加树林,右侧则是一座波光粼粼的水库,水库的规模不大,堤坝上也是坑洼不平的柏油路,但去墓地却是最近的路。
“呼~”
一阵冷风忽然横吹而来,郑文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谁知脚下突然被坑洞一绊,竟然一个大马趴摔在了地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郑维龙的骨灰盒猛然飞了出去。
“咔~”
薄木的骨灰盒摔在了斜堤上,顿时四分五裂的滚了下去,连同骨灰也被吹的四散纷飞,最后骨灰盒“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水面浮起了一层骨灰,一下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抱的呀,快捞起来呀……”
杨岚的脸一下就绿了,惊慌失措的跳着脚,村里的小伙子赶忙冲了出来,谁知几人彼此一撞,竟又把张广生的骨灰盒给撞翻了,一阵阴风猛然把骨灰吹的四处飘扬。
“你们干什么呀,快把风挡住……”
张家人急赤白脸的蹲了下去,可还没把残余的骨灰收拾好,不知是谁突然惊呼了一声,指着水面大喊道:“张大嫂!那好像你家失踪的小媳妇,她从水里漂上来啦!”
“啊!!!”
张寡妇惊叫一声坐在了地上,只看水库中仰面漂着一具女尸,女尸死后都是脸部朝上,可尸体不知死了多少天了,早就被鱼虾蟹给咬烂了,只有一身大红色的棉服给人印象深刻。
“唉呀~索命来了,这是小萍萍索命来了呀……”
一位老人忽然跪地拍腿大嚎,村里人各个闻之色变,还有人惊恐道:“我就说当年的事不对吧,萍萍打小就会游水,让牛撞了也不至于淹死嘛,她当年就是在这被捞上来的!”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快把老龙捞上来呀,能捞多少算多少……”
杨岚让人把骨灰盒捞了上来,勉强拼凑了一下,匆匆的进山放在了墓中,草草烧了一堆纸钱就算完事了,而等她们回去经过水库时,女尸已经被警察打捞上来了。
“妈哎!真是张家小媳妇,今天一下送走五个,邪了门了……”
村民们都围在警戒线外议论,杨岚上前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死者是张广生的事实婚姻老婆,已经失踪不少天了,一直以为她是跑路了,没想到竟淹死在了疯牛案的水库中。
“不要看了,快上车……”
杨岚急忙拽了她女儿一把,郑维龙在村里就一座父母的老宅,胡芳还不明不白的被碎尸了,胡家人也在找杨岚闹事要钱,她自然想下完葬就赶紧走,不过临了又一把拽过了张家寡妇。
“大嫂!我带你见一个人,他要随礼……”
杨岚母女带着她穿过了小树林,林外的小路上停了一台黑色保姆车,四名保镖小路的前后,杨岚母女径直上前拉开了车门,赵官仁一身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坐在车里。
“您是?”
张寡妇跟着杨岚爬上了保姆车,郑文妮在外面把门关上了,而赵官仁递了五千块钱给她,说道:“阿生他们是我在城里操办的,只是不太方便露面,这是一点小意思,节哀!”
“哎!谢谢大兄弟了……”
张寡妇抹着泪感激道:“阿生他们这一走,一个狗屁兄弟都没来,就您一人帮着咱们忙前忙后,不然我守着家里的老小,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要不您留下来吃个席再走吧,我给您单开一桌!”
“客气了!故人一场,略尽绵薄之力……”
赵官仁摆手说道:“大嫂!警方的朋友跟我说,这场灾祸的起因是十六年前的疯牛案,反正现在人都走了,你要是知道真相就告诉我,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你们母子也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哪知道什么真相啊,我就知道萍萍不是被牛撞死的,但大龙他们追查了好几年,忽然改口说萍萍就是撞死的……”
张寡妇流着泪说道:“这事我男人都没敢多问,只是猜测大龙他们是拿了封口费,从那以后他们几个就发达了,但我家弟妹刚刚从水库浮上来了,大龙的骨灰又掉进去了,这是萍萍在喊冤啊!”
“大嫂!”
杨岚问道:“你弟妹跟这事有什么关联,还有那个被碎尸的胡芳?”
“她们三个是同村的同学,出事那天也在一块,当时大龙和阿生开了一台面包车,就停在边上这片林子里面,五个人一起……”
张寡妇说道:“当时大龙在中排玩胡芳,我弟妹坐在前面听歌,阿生在后面想上萍萍,萍萍不答应,阿生就抽了她一嘴巴,最后萍萍哭着跑了,一直到晚上都没回家,找到半夜才在水库里发现了她!”
“哦?”
赵官仁好奇道:“萍萍跟张广生到底是什么关系,老龙为什么笃定她不是被牛撞死的?”
“阿生在追求萍萍,萍萍没拒绝也没答应,那天是我弟妹先回来的,半路上碰见萍萍在小学门口,哭着说等她前男友来接她……”
张寡妇说道:“小学跟水库是两个方向,之后没到一小时就出事了,金永岩撞了牛之后找不到萍萍,打寻呼又不回电话,加上阿生让他滚,还说他跟萍萍就要结婚了,金永岩就灰溜溜的走了!”
“这就怪了……”
赵官仁纳闷道:“这么短的时间又是傍晚,小学门口不至于被人掳走吧,真不是阿生干的吗,他不会又回头去追萍萍了吧?”
“不可能!阿生跟大龙一起回来的,听到牛疯了才跑出去的……”
张寡妇摇头道:“他们说萍萍不可能被牛撞,牛从水库跑到马路上,被车撞了也没折回水库,连警察都没说一定是牛撞的,只说可能是被疯牛惊到了,大龙他爹就气的上吊了!”
“对了!”
赵官仁又问道:“老龙的好兄弟陈法礼也死了,他跟这事也有关系吗?”
“不能吧!他一个外地人,当年还不认识他……”
张寡妇叹气道:“唉~其实阿生早就瞧不上我弟妹了,她就发展成我老公的小老婆了,我老公失联几天之后,我就让她去城里找,结果她也跟着失踪了,我还以为他俩跑出去玩了!”
“好!谢谢,想起什么再联系我……”
赵官仁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上面只有一个“赵”字和电话号码,张寡妇客套了几句才开门下车,郑文妮立马钻了上来,一屁股坐进赵官仁怀里,一个劲的喊冷死了。
“怎么样?老宅里有什么发现吗……”
赵官仁把郑文妮放到了身边,杨岚坐在他俩对面说道:“没!我们都把老宅掘地三尺了,还让你的人爬上房梁看了,什么秘密都没有,但你的人说刚有人来翻过东西!”
“我就说吧,你亡夫是让人灭口了……”
赵官仁冷笑道:“老龙的手机都在杀手身上,你大表弟孙玉麟的老大,吴承光也在背后阴我,我又没得罪过他们,要不是为了掩盖疯牛案,不至于派杀手来要我的命吧?”
“我把你的话告诉孙玉麟了,他半晌没说话,最后才说不是他干的……”
杨岚低声道:“不过他默认协助老龙请杀手了,说你把老龙逼急了,但不是十六年前的疯牛案,这事跟他屁关系没有,而且跟吴承光又有什么关系,他压根不是北江人啊!”
“十六年前,吴承光在北江开游戏厅,从黑道洗白的……”
赵官仁说道:“孙玉麟是吴承光的兄弟,你亡夫又是孙玉麟的马仔,还是郑萍萍的堂哥,那么一个单身漂亮的丫头,你觉得他们会不打主意吗,可能就是他们带走了郑萍萍,侵犯后将她杀害,或逼的她自杀了!”
“哦!”
杨岚恍悟道:“这种可能性倒是很大,吴承光也确实心狠手辣,不过他们说你在为你儿子报仇,难道绑架案也是他们干的吗?”
“不知道!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赵官仁郁闷道:“当年有人勒索五百万,可绑匪没拿钱却撕票了,应该是不小心把孩子闷死了,丢在一座旧仓库就跑了,警察查了几年都没有线索,我哪知道找谁报仇!”
“咚咚咚……”
一名保镖忽然敲了敲车窗,拉开门之后说道:“老板!有个女人来给郑维龙上坟了,看外形应该就是姜丽丽!”
“谁是姜丽丽,老龙的情人吗……”
杨岚纳闷的看着他,赵官仁起身笑道:“真爱啊!老龙初恋女友的女儿,跑路也不忘来给他偷偷上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初恋的女儿,跟老龙还是真爱?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了,对了!你不是说想吃席的吗……”
“郑维龙的席我一定得吃啊,但你烧给我吃不就行了,你可是正经遗孀啊……”
“滚!说的我好像不正经一样,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