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阁算是兰台县最高档的妓馆,大院中亭台楼榭、百花争艳,价格自然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受的。
不过妓馆的妓并不是指卖身,而是歌妓、舞妓等表演艺人,馆子里的姑娘各个都是才艺俱佳,所以有钱也不能上来就睡,得先附庸风雅一番,多来几次跟姑娘混熟了才行。
“撅好了!再敢动一下试试……”
老板娘柳氏正站在内院的堂屋里,气势汹汹的举着藤条抽人,两个姑娘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屁股已经被抽的一片青紫,还有几十位姑娘围成了一圈,胆战心惊的垂着脑袋。
“他娘的!我看你们是昏了头了……”
柳氏气呼呼的骂道:“昨晚衙差把咱们馆子都给围了,你们这些烂货不知道啊,还敢给我瞎嚼舌头,老娘要是被差人拿了,死之前一定把你沉河,让你们通通给老娘殉葬!”
“妈妈!消消气吧,气大伤身呀……”
一位丰满的黄裙美人开了口,只有她一人坐在太师椅上,懒洋洋的笑道:“整个兰台县谁敢拿您呀,那不是跟谢公子过不去嘛,那姓张的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等宋吃猪缓过劲来,他就该靠边站了!”
“你懂个屁!姓张的最不好惹……”
柳氏扔下藤条说道:“月牙!你今天也不要闲着了,姓张的搞出了那么大的阵仗,你晚上带些秦记的糕点,坐轿去他家后门,不管多晚你都给我等,把你的本事拿给他看!”
“我不去!我月事来了……”
月牙冷下脸扭过了头去,可柳氏刚想发火,门外便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位护院,迅速对她耳语了一番,柳氏皱眉说道:“这瘟神怎么又来了,你们赶紧下去,月牙留下!”
“是!”
姑娘们如蒙大赦般的跑了,很快就看赵官仁独自走了进来,笑眯眯的摇着一把白纸扇,柳氏上前行礼道:“哟~张大人!您可真是稀客呀,但是寻欢作乐也太早了吧?”
“救人如救火,宜早不宜迟啊……”
赵官仁走到堂中打量着月牙,玩味的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兰台花魁,月牙仙子了吧,今日一见果然丰满的恰到好处,宋大人没少在你肚皮上流汗吧?”
“奴家就一歌妓,什么都不知道……”
月牙仙子翻着白眼靠了回去,但赵官仁却说道:“柳老板!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宋大人刚刚被人告了,知府大人亲审,有人说他井里投毒,我估计又会查到你这里来!”
“我的娘呀!”
柳氏抱起双臂不屑道:“风尘女子好欺负是吧,什么脏水都往我们头上泼,昨晚咱们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张大人!”
“要害你们的是卞家,又不是我……”
赵官仁用折扇顶住她胸口,说道:“我没跟你说笑,你赶紧安排人从里到外的搜,尤其是月牙的房间,梁上、地板都不要放过,若是发现可疑的泥或粉末,赶紧销毁!”
“什么?他们把毒、毒投到我这来啦……”
骇然色变的柳氏惊叫了一声,月牙仙子也终于站了起来,小嘴张的老大。
“你以为呢?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赵官仁收回扇子正色道:“记住!如果有官差找你们问话,抵死不要承认老宋来过,让其他人也闭上嘴,不行就送出县城避避风头,他要是倒了你们谢家也就完了!”
“知、知道了!谢大人好意……”
柳氏惶恐不安的点了点头,赵官仁立即出去从后门离开,小跑到县衙外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不过等他挤进去之后,正好碰上穿戴整齐的胡县丞。
“已经办妥!不必担心……”
胡县丞很机灵的使了个眼色,等赵官仁蹿进大堂时,王知府刚巧从后堂里走了出来,威武不凡的走到了木台,坐在铺着红色锦缎的官台后,头顶上是“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升堂!”
王知府猛地一拍惊堂木,众衙役敲着水火棍低喝“威武”,李典史的妻女已经跪在堂中啼哭,衙门口围满了听审群众,而宋吃猪弄了张板凳坐在一旁,脸黑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钱大人!知府能审县令吗……”
赵官仁站在靠窗的墙边,一溜州府官员都站着听审。
“能也不能……”
钱同知低声道:“通常是上奏朝堂,朝堂派人下来查验,大不了就是走个过场,但现在是散播尸瘟的大罪,真要是审出点什么麻烦来,王大人肯定会咬着不放!”
“李氏!”
王知府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拿腔拿调的说道:“将你的冤情速速道来,本府定会为你平冤!”
“昨夜宋知县带人冲我我家,将我夫君在边疆斩获的贼旗收走,硬说那是通敌的罪证……”
李典史的夫人泣声道:“宋知县编排了一个吉国的行商,说那就是吉国的密探,还逼他的伙计指认,有好心人不忍我含冤,将我等一起从牢中放出,民女这才得知真相!”
“那人何在?是否在堂外……”
王知府皱眉朝堂外看去,人群中立即蹿出个梳着麻花辫的小伙,发型跟服色都跟大顺朝人迥异,慌慌张张的跪在堂中磕头行礼。
“不好!”
赵官仁的脸色猛然一变,忽然发现他派去灭口的胡县丞,正阴恻恻的站在柱子后冷笑,他这才明白这王八蛋居然叛变了。
“大人开恩呐,小人不是吉国的密探……”
小伙计哭诉道:“我等虽东家的来大顺行商多年,一直奉公守法,前些日子东家的醉了酒,误将一名良妇当歌妓,摸了几下就被打入大牢,昨夜宋大人找到小人,逼我指认东家的是密探,还将东家的砍了头!”
“放屁!”
宋吃猪惊怒的蹦了起来,指着胡县丞就骂道:“好你个姓胡的,明明是你干的好事,居然让这厮来攀咬我,你是何居心?”
“坐下!没轮到你说话……”
王知府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宋吃猪只能咬牙切齿的坐了回去。
“大人!”
李夫人又哭诉道:“我亡夫虽是不入流的小官,可那也是朝堂的官呐,宋知县昨夜趁人之危,居然……居然强占了奴家的身子,大人若是不为奴家做主,奴家可就活不了啦!”
“放你个猪瘟屁,老子会要你个老娘们……”
宋吃猪失态的叫嚷了起来,可李夫人突然从怀中掏出条大裤衩,爬起来冲门外大喊道:“你们看,这就是宋吃猪辱我的罪证,这是他昨夜穿的小裤,上面还有他的脏东西啊!”
“他娘的!又是个狗官,这种人就该活剐了他……”
乌泱泱的老百姓又义愤填膺起来,大惊失色的宋吃猪连忙摸着屁股,羞愤的叫嚷道:“本官的小裤穿在本官身上,你、你随便拿一条出来,也想胡乱构陷本官吗?”
“宋吃猪!你仔细瞧瞧,这上面可是有你的姓氏……”
李夫人恨声说道:“你宋大人的衣衫,都在赵记铺子里量身定做,未免出错每一件都在内侧缝了你的姓氏,知府大人可以叫赵裁缝过来问话,看奴家说的是真是假!”
“大人!小女也是人证……”
李夫人的女儿哭道:“宋吃猪昨夜辱我母时,小女就被绑在一旁,可恨我不会武功,不能手刃了这狗官,但小女瞧见他屁股上有三颗痣,右边两颗黑的,左边一颗红的!”
“大胆宋池柱,你作何解释……”
王知府演技炉火纯青,气势汹汹的瞪着宋吃猪,宋吃猪慌乱的捂着屁股结巴道:“我、我也有人证,昨夜我一直待在后堂,醉仙楼的水仙在服侍我,她直到天明才走!”
“妈的!怎么还有个醉仙楼,也不早说……”
赵官仁猛地一拍额头,预感大事不妙了,钱同知也气的捶胸顿足,没想到这宋吃猪一点急智都没有,碰上点事就口不择言了。
“好你个宋池柱……”
王知府果然怒声道:“你身为我大顺县官,公然带头违反我朝禁令,还胆敢在衙门内狎妓,你将我大顺颜面置于何处,来人啊!”
“大人!来不了人……”
师爷慌忙在侧面摆了摆手,只要宋吃猪不是犯了谋逆之罪,王知府就没权打他的板子,甚至将他看押起来都不可以,这便是当官的特权,所以才人人抢着当官。
“嗯哼~”
王知府轻咳了一声,接着问道:“李氏!你为何说是宋池柱投毒,你有何凭证?”
“回大人!奴家昨夜听到了他与人说话……”
李夫人跪下去说道:“前半截我没听着,只听那人说什么,会将毒粉藏在醉仙楼,定不会出了岔子,那是他经常下的馆子,里面有他的相好,大人可以派人去搜!”
“来人!立即围住醉仙楼,挖地三尺也要把毒粉找出来……”
王知府中气十足的砸了惊堂木,差点砸中宋吃猪的脑袋,州府的差役们立刻冲了出去。
“钱大人!咱们中计了……”
赵官仁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方才正是胡县丞让他去找的月牙仙子,谁知道真正的目标竟是醉仙楼,而宋吃猪也意识到大祸临头了,满脸煞白的看向了他和钱同知。
“去!”
钱同知低声道:“让他稳住,只要朝堂不来人,谁都拿他没办法!”
“大人息怒!等查明真相再发火也不迟啊……”
赵官仁笑着上前拾起了惊堂木,走过宋吃猪身边时小声说道:“什么都不要认,咬定他们栽赃诬陷,我有办法救你!”
“哼~任你们如何栽赃嫁祸,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
宋吃猪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般,趾高气昂的坐了回去,但赵官仁送回惊堂木后并未回去,而是从侧门溜了出去。
“大二!醉仙楼在什么地方,你认识水仙么……”
赵官仁在班房里找到了班头大二,他们县衙的差役都靠边站了。
“认得啊!”
大二起身笑道:“水仙是醉仙楼东家的小妾,时常偷摸过来伺候宋大人,宋大人说她特会伺候人,所以三天两头的找她,那馆子就在西市街口,您家厨娘不就是从他家买来的嘛!”
“卧槽!原来是一石二鸟啊……”
赵官仁惊怒的咒骂了一声,他没想到拐来拐去,最后又拐到他头上来了,难怪一上来就剑指宋吃猪,居然是要把他俩一块拿下,而不是他所诱导的那样,栽赃嫁祸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