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希孟坐在魏良卿边上,低声道:“京里好像都没银子了,我们有东西也典当不出去。我听说,爷爷那边也在卖……”
魏希孔接话道:“还是要的太多,太急,一千多万两……”
魏希庄同样满脸愁容,道:“我感觉他们还是有银子的,就是不肯拿出来,谁还不留点……”
魏良卿肥胖的脸上都是虚汗,沉着脸,目中都是一片厉色,道:“我不管你们是用偷,用骗,用抢,还是怎么样,三天之内,一定要筹集,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众人登时不敢说话。
老魏家的人都狠,魏忠贤很,这位更狠!
魏良卿见众人不说,冷着脸心里思索。他家产丰厚,可两百万的现银——他没有,被人送的多,他贪得多,可花销也不小。
‘找谁借一点……’
魏良卿心里暗自想着。既然东西卖不出去,又不能打家劫舍,只能去‘借’了。
他心里盘算着人选,估算一番,暗点头:区区两百万而已。
魏良卿眼神冷又带着丝丝笑意,突然间,他一分不想出了!
而在另一边,魏忠贤还在盘帐。
他身后的崔呈秀眼见天黑,心里越发焦急。
陆万龄走过来,躬着身,道:“干爷爷,他们……有些等急了。”
魏忠贤没有任何反应,看着老帐房,有些诧异的道:“你是说,加上先帝赐给我的五千顷庄田,我的家产,有一千六百多万?”
老帐房眼神有些不好,盯着账本,慢悠悠的道:“老爷,如果仔细核算的,会更多,这几年,府里只进不出……”
魏忠贤摆手,让老帐房不要再说,他也有点想起来了,神色有些凝重。
虽然这大头,是先帝赐给他的庄田,可这家产,实在是太厚实了一点!
魏忠贤心里有些不安,想着怎么处理这些家产。
他原本就不怎么在乎钱财,更不想被这些钱财所牵累。
陆万龄见魏忠贤不说话,瞥了眼一直不安的崔呈秀,忍不住的又低声道:“干爷爷,除了倪文焕,田尔耕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来了。冯阁老,周阁老等人都在。”
魏忠贤听着倪文焕,田尔耕没来,眼神骤冷,旋即淡淡道:“你去说,就说我走不开,家里有事,官府有事的,都可以先走。”
陆万龄一怔,又看了眼崔呈秀,应着道:“是。”
崔呈秀见魏忠贤气定神闲,心头就更急了,走近一点,低声笑着道:“干爷爷,我的事,还请您多多上心,陛下认捐的那些,儿子给您出了……”
魏忠贤余光瞥了他一眼,道:“两百万,你出?”
‘两百万!?’
崔呈秀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的道:“干爷爷,要出这么多吗?”
崔呈秀的全部家产都没有这么多,虽然入仕为官多年,贪了不少,可真正发迹也就这几年,全部家产,也就大几十万,大部分还买了地,现银并不多。
魏忠贤见他这个表情,收回目光,看着老帐房,沉思着,道:“除了庄田,将先帝赐给我的所有东西都找出来,整齐的装好。”
老帐房不知道魏忠贤要做什么,慢吞吞的道:“好。”
魏忠贤说完,回过头,看向后院。
崔呈秀见着,心里陡然惊悟:魏忠贤这是想要看看,谁真敢走!
他面露凝色,强压心慌,站在魏忠贤边上不动。
没人比他更清楚魏忠贤的狠辣了!
好一阵子,陆万龄又小跑过来,道:“干爷爷,没人走,都在等您。”
“哼!”
魏忠贤双眼阴寒的冷哼一声,抬脚向后院走去。
崔呈秀紧跟着,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怎么能弄到两百万。
魏忠贤走进后院的大厅,就听到一阵椅子咔咔咔响动。
“见过九千岁!”
“见过厂公!”
“见过国公!”
“见过干爹!”
“见过干爷爷!”
“见过……”
这不大的后厅里,满满当当,坐着、站着五十多人,几乎齐齐向着魏忠贤行礼,嘴里喊着各自的称呼。
魏忠贤面无表情,大步进来,在他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冷峻的看着眼前站着的这群人,挨个扫过。
尤其是冯铨,周应秋。
冯铨不敢接触魏忠贤的目光,低着头。
周应秋拄着拐,老神在在,纹丝不动。
魏忠贤眼中不掩饰的寒意,而后扫过其他人,直接开口道:“我大明正值多事之秋,国库空虚,内忧外患,本太监深受先帝与皇爷的大恩,当知恩图报。我决定,向朝廷捐纳两百万,你们都是当朝重臣,更应该拿出与国同休,不惜一切的气魄来!”
一众人还以为魏忠贤要说什么,却没想到,居然是要他们捐纳!
不少人面露不解与疑惑。
冯铨,周应秋这样的阁臣倒是知道一些,是由东林领袖韩癀引发出来的。
‘魏忠贤这是上赶着表忠心,获取新帝的信任了。’冯铨暗自道。
“干爹,你要我捐多少我就捐多少!”抚宁侯朱国弼当即站起来,沉声说道。
“对,干爹,您就说要捐多少?”都督同知崔应元跟着道。
“干爹,你说句话!”大理寺少卿许志吉大声道。
“……”
太仆寺寺卿梁梦环,翰林院检讨刘诏,御史杨维垣等等。
一群人纷纷吆喝起来,一脸的慷慨,不惜钱财模样。
魏忠贤看着他,心里大感欣慰,满意的微笑,余光瞥向其他人。
冯铨低着头,周应秋面无表情,崔呈秀倒是一脸坚定。
大部分人是都是要慷慨解囊的情绪,也有不少闪闪躲躲。
魏忠贤压了压手,等他们安静了,直接道:“我知道,这几年,你们升官发财,肯定有不少家底,不要你们拿太多,拿一半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保证,今天你们拿出来的,日后会赚的过多。”
一半!
本来还情绪激动的大厅里,瞬间有些安静。
不过片刻,朱国弼就大声道:“干爹说一半,就是一半!我出二十万!”
魏忠贤眼神骤冷,盯着他道:“抚宁侯,你出五十万!”
朱国弼一怔,犹豫了下,一咬牙,道:“干爹说五十万就五十万,我砸锅卖铁也给您凑出来!”
魏忠贤这才放过他,不给这些人耍滑头的机会,语气森然的道:“冯阁老,你出五十万。周阁老,你也五十万。二品五十万,三品四十万,四品三十万,四品以下,二十万。不要跟我耍滑头,三天之内,必须如数送到我这里来!”
魏忠贤面露冰寒,眼神里不掩饰杀意,盯着有些错愕,不甘,欲言又止的一众人,冷声道:“我知道有些人存了二心,丑话我说在前头,前面我不计较,这一次,谁要是让我不高兴,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众人心头大寒,面色绷紧,不自觉躬身低头。
魏忠贤的手段,谁不惧怕。
东厂,北镇抚司,无比凄惨的死了太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