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目一挑，顺势便问姜然，是不是林叔给她打电话了？
后者点了点头，说林叔在电话里面说的还挺严重的，说是老爷子这次摔的不轻，让我过去帮忙……
我顿时老脸一红。
这两口子，到底在搞什么？
我缓缓地穿上了外套：“我去吧，你就留下来和他们调查一下刘梅的案子，案子总是有源头的，抓到这个源头，我们就离真相不远了。”
“行了吧，你当我还真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老爷子看不到我，就算你去了又怎么样？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正好回来给他们带点夜宵。”
老爷子性格执拗，姜然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也没再推脱，直接和她出了停车场便朝家里开去。
不出所料的，我和姜然回家，林婶一开门，我们便看到林叔，林婶，林慕雪还有小姑姑和老爷子正坐在家里其乐融融的吃饭，一见我们回家，林婶便眯着眼的拉着我和姜然的手坐到了席中。
我脸色一僵，看了一眼姜然，后者却无奈的笑了笑，便就这样坐到了我的身边。
“妈，您不是说，老爷子……”
“哎呀，你看看你多大了？你爸在你这个年纪，都和你妈结婚了，明年就该有你了，你不着急，我和你爸着急，还有老爷子，他可指望着能早点抱上重孙，然然啊，我听你林叔说，你们在学校里面就……”
“咳……妈，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什么没有的事，有好几次，我在学校里面瞅见你们在小公园里面散步，见着我了，就跟逃难似的，我就说姜然回来的时候，你小子脸色怎么臭，后来啊，我问江野，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江野这臭小子，就跟块木头一样，还说他们只是同事，哼，同事？同事能在小公园里面牵手？”
看来……
我和姜然来的，是一场鸿门宴啊。
“林局，我们的确在一起过，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哎，过去怎么了，我看你们合作不是挺默契的，就试试看，成不？”
“成成成，你们怎么说都成，我们吃完饭就得回去，这手上一堆事……”
“有什么事能比传宗接代还要紧的？我看也别按照你们城里的规矩了，就按我们村子的规矩，先住在一起，有了孩子，再成亲。”老爷子突然拍了拍桌子，似是对我的这些话极其不满，指着我的鼻子就让我生米煮成熟饭。
我脸色一僵，这眉头顿时皱的老高：“这是现代社会，要是按照你们村子的规矩，我是不是也得跟你儿子一样，把你送上山自生自灭？”
不等我说完这句话，林婶便在桌下踢了我一脚。
其实我对老爷子的怨恨不是两三句话就能说明白的，我只是不甘，直到我爸妈死了，老爷子都不能用怜悯的目光看他们一眼，我爸妈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走的路，可为什么他就不能软一下，难道就只有方俊是他的儿子，我爸不是吗？
十几年了，这个怨恨持续了十几年，我不是什么圣母婊，能因为老爷子老了，说上几句服软的话我就能原谅他。
被我这么一说，老爷子的脸色也逐渐暗沉了下来，而一旁的姑姑则直接拉了拉老爷子的袖口，示意他不要把我的话往心里去。
“好啦，哥，咱们不能这么对长辈说话，今天这个局是我蹿的，我是想着，现在老爷子也无依无靠，能够靠着的，不也只有哥你吗，你恨方家，咱们所有人都知道，可你不也从阎王爷的手里把老爷子拉回来了吗？这也就表示，你或许恨他，但你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子去死吧？还有然然姐，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喜欢然然姐，要不然你的皮夹里面怎么还会有然然姐当年送你的戒指呢？你啊，和老爷子一样，嘴巴硬的很。”
我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伸手便摸了一下我口袋里的皮夹：“你，你偷看我皮夹干啥？”
“我……我也是见你在办公室睡着了，好心给你收拾一下……”林慕雪顿时脸红的说道。
“行了，吃个饭，干嘛把气氛搞得这么僵？今天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开批斗大会的？来吃饭，吃了饭，你爱干啥干啥。”
很显然，林叔这句话是对着我说的，看得出来，我对老爷子的态度也让林叔不是特别舒服，当然，我也知道，我面对的是一个老人，不管我承认不承认，他都是我血脉上的亲属，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
我也曾经想要去原谅这个老人，可每每看着我爸妈的照片，再想起我爸妈那空荡荡的灵堂，无尽的委屈便像排山倒海一样的朝我袭来。
这一餐饭，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别扭的饭，所有人相对无语，说话的也就只有林婶和林叔，为了缓和气氛，林婶甚至还强硬的让我以茶代酒的敬了老爷子一杯，然后小姑姑也随声附和的暖气了场，而姜然则像个小媳妇一样，一直往我碗里夹菜。
吃完这顿饭后，我和姜然就准备回队里了，但就在我们刚要走时，小姑姑顺势叫住了我和姜然：“宁宁，老爷子有些话想和你说，你就算是不看老爷子的面子上，看在姑姑的面子上，好好的和老爷子说话，行不行？说句难听点的，他还能活多久呢？没有一个父母，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
这时，姜然拉了拉我的衣袖，并轻声说道：“去吧，我在客厅等你。”
我无奈的看了姜然一眼，随后便缓缓地走进了老爷子的房间。
我进房间的时候，老爷子正端坐在林婶给他买的藤椅之上，那一双眼睛微微紧闭，听到我开门声时，这才缓缓地张开。
我坐在老爷子的面前，轻声说道：“老爷子，刚刚的确是我口无遮拦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和你爸长得真像，脾气也一样，其实，宁宁啊，爷爷……也想你父亲。”
“父亲?您还记得我父亲的名字吗？您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您又知道，当年除了我父亲的同事，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来灵堂吊唁了吗？”
当年的场景，恍如隔世，只要一想起他们，我就能在脑海中清晰的看到那两具躺在棺材里面冰冷的尸体，还有那仅仅只有一米三个头的小孩跪在灵堂之前的样子。
从小到大的委屈，孤寂，似就要在这个时候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