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低头翻着资料：“哦，谁要去啊？”
张太医笑问：“你不想去吗？”
“我只是一个医助啊。”秦妩抬头看张太医，“张太医，您这是想做什么？”
“给你出气。”张太医悄声道，“方翰林做下事，你真的不生气？这可是个好机会，让他有求着你的时候。想想看，之前对你满嘴侮辱看不起你的人，因为要给自己的母亲治病，不得不低头，别的不说，至少能出一口恶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
现在朝野之中之所以会流传开那么多关于她的传言，便是这方翰林搞得。因着与秦妩有口角争执，便满朝传言她狐媚惑主，乃是妖妃。
也不想想，若秦妩真是魅惑君王的妖妃，还能让他蹦跶这么久？早就让皇帝摘了他的脑袋！
“翰林没资格请太医吧？”秦妩疑惑道，“他身上没有官职，太医院的太医不是只为高官治病吗？”
张太医笑说：“也并不是那般严苛，若是普通大夫实在治不了，也可以申请。一般情况下，为了显示朝廷宽厚，鼓励孝道，上面一般都会同意。”
反正出力的不是他们那些同意的，而是他们这些太医。
“不过到底要派谁去，就是太医院里自己商议了。太医也有私下给人治病的，只要交情到了，我们也不会就见死不救。”张太医挤了挤眼，说，“不过方翰林，他为人不怎么样，所以和我们这些人都不熟悉，要是我说想去，那基本上就是我去了。”
秦妩只考虑了一会儿，便道：“去！必须去！”
不说别的，能看到不要脸地对他赔笑，也能让她心情舒畅些！
方翰林名叫方正，虽然叫方正，但没有一点正气，最是一个会趋利避害，踩高捧低的一个人。
先前会在秦妩面前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要通过秦妩的口说给皇帝听，让皇帝注意到他这么一个人。
毕竟女子嘛，遇到被人如此评价，第一反应肯定是回去找自己的男人诉苦。若是她再闹上一闹，更坐实了他的话。
可谁知秦妩会不哭不闹，直接和皇帝讨论他看不起女子，不适合做官！
皇帝竟然还信了她的胡话！
这下子，他的前途全完了！
好不容易考上进士，结果就因为秦妩的这番话，让他没了前程，方正自然不会轻易饶过秦妩。便时刻盯着秦妩的举动，只要找到些什么错处，便大肆宣扬，甚至写诗做文章暗戳戳的骂秦妩。
他一个进士，写下的东西自然不差，一时在京中广为流传，秦妩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现在，方正看着跟在张太医身后下车，提着药箱的秦妩，脸都绿了。不情不愿地上前拱手行礼：“张太医，多谢太医愿意过来，为家母看病。”
张太医笑呵呵地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方翰林别客气。”
他专门拉了秦妩到身边：“这是我的医助，相信方韩玲也很熟悉了。她医术高超，刚好又是女子，适合在不方便的时候为老夫人诊治。”
秦妩笑非笑地看着方正：“方翰林，我们又见面了。”
方正的脸由绿转成了黑，僵硬的挤出一抹笑：“秦姑娘。”
“我们还真是有缘。”秦妩凉凉地说，“不过想也能想的到，毕竟我是大夫，这世上哪个人不生病的？说不定哪一天，方翰林自己还要请大夫。”
方正忍不住了：“秦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咒我生病吗？”
“绝无此意。”秦妩讽刺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倒是很愿意方翰林能一直健健康康的，这辈子都别生病。但，这种事又不是我希望就能做到的，现在方翰林的脸色，就有些发黑哪，方翰林是不是不舒服？”
方正愤怒地瞪着眼，他为什么脸色发黑，她不知道吗？！
张太医抿嘴无声的笑起来，这么几天相处，他早就知道秦妩这张嘴，气死人不偿命的！
冷哼了一声，方正不屑的移开目光：“我请的是太医，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助，就算我生病，也求不到你面前去！”
他看向张太医，缓和了一下神色，温声道：“张太医，我们先进去吧。家母身体不适，还请太医帮忙仔细看看。”
张太医点头：“好，走吧。”
然后便带着秦妩跟着方正进了方宅。
方正祖籍在南方，又不是富贵人家出身，考中进士之后，只在翰林院里做些整理编纂的工作，并无什么钱财。方家便很是逼仄，只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正房三间，左右各一间厢房，然后便是厨房和厕所。
进了门，两步就到了正房了。
方母住在左手边的正房，一个妇人出来向张太医和秦妩行礼：“贱妾曲氏见过大人。”
“这是贱内。”方正冷声道，“我素来清贫，并无钱财豢养丫鬟奴仆，所以一直家中只有母亲、我与贱内。”
秦妩看向妇人，就见她神色如常，直起身让开位置请张太医和秦妩进方母的寝室：“夫君，妾身去为两位大人泡茶。”
“只有张太医一位大人。”方正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另一个，不过是小小的医助罢了！”
曲氏这才抬眼看了张太医和秦妩一眼，见秦妩是女子，还吃了一惊：“是，是妾身冒犯了。”
秦妩很是不适，摇摇头说没事，便转身进了寝室打量方母的住处。
同样的狭小逼仄，屋子里一张床就占去了大半的空间，旁边放着桌子和衣柜洗脸台，靠墙挤挤挨挨的。
床上躺着一位妇人，佝偻着身体，面色蜡黄，眼下青黑。
“娘。”方正恭敬地上前，“我请了太医来为您看诊，您不要怕。”
方母微微一缩，睁开了眼，看向张太医和秦妩二人，轻声呢喃：“娘没事，不用这样劳心……”
“这是儿子应该做的。”方正整理了一下方母身上的辈子，柔声道，“娘，太医医术高超，您一定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看向张太医：“张太医，劳烦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