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本姑娘现在就能拿走。”
秦妩看了一下他指的书名，不过三本。她微微眯眸：“你是说，除了这三本，其他的我都不能带走？”
“是。”
秦妩又问：“那我下次来能看到剩下的书吗？”
“这个，我也不能肯定。”他满脸无奈，“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已经借了去？”
秦妩忍着气，要不是她知道翰林院的基本情况，她还真被他这样满脸认真和无奈给哄住了！
翰林院中，除了一些孤本真本之外，又有哪些是真的只有一本？她列下的又多是史书和医书，史书她不敢肯定，但医书翰林院的人也会看？
太医院的太医是没有资格从翰林院取书看的！
“姑娘，你看，你要不要借？”
秦妩看了他一眼，道：“借！”
只从翰林院拿到了三本书，秦妩绷着脸转身走了。
听完了全程的一位翰林道：“方翰林，她要借书，你便借给她就是了。都已经得了皇帝的允许，何必还要为难她？也不怕她回去告诉皇帝？”
“便是告诉皇帝我也不怕！”方翰林一脸的无所畏惧，“不说她一个民间大夫，竟然还想着学习宫里的医术，单她是一个女子，皇帝就不该这般纵容她。女子误国！前面多少朝代，都被女子乱了朝政！要是真的见到了皇帝，我便是死也要说一说！”
秦妩回到清玉宫，小皇帝看见她板着脸，就知道她做事不顺利，不禁笑道：“拿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他们说有些已经出借了。”秦妩唇角紧紧地抿着。
“你相信？”
秦妩冷声道：“我又不傻！”
“先坐吧。”小皇帝失笑，不过倒是并不意外，道，“我早知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你倒是不信我。”
秦妩坐在小皇帝侧边，疑惑地问：“他们为什么不肯借给我？好歹也是你亲口同意的，他们怎么都不把你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小皇帝道：“我这个皇帝说话不算的时候多了，若真是一言堂，那才是有问题。他们不肯借你，应该是因为你是民间的大夫，又是女子，多半不可能留在宫里，将来还是要回到民间去的。”
“你若是愿意留在宫里，那或许会容易些。”小皇帝说完这句话，不知怎的，心口跳得有些厉害，脸也有些发烧。
“我留在宫中，是进太医院吗？”秦妩摇头，“现在的太医院不行。”
何况林翊并无入朝为官的想法，她也不想牵扯过多官场之事，以免将来给林翊惹来麻烦。
小皇帝有些微的失望，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失望是来自哪里，只是道：“那他们对你有意见也就是正常的了。”
“不过是恃才傲物，所以看不起我而已。”秦妩很是厌恶。
又想到他们的另一个理由竟然是因为她是女子，便更觉那群人脑子有些不正常。若是将军兵士这些看不起她们女子，秦妩还觉得能够理解。女子天生体弱，在身体方面比不上男子，他们行军打仗，用命去拼，其中一部分人看不起弱者也不是不可能。
但一群读书的文人看不起女子是为什么？难道女子除了比男子体弱，还比他们愚笨不成？
小皇帝道：“有才之人，总会有些自傲。”
秦妩却道：“皇上，你说他还因为我是女子看不起我？”
小皇帝颔首：“我猜的，有几位翰林对女子……”他皱眉不知该如何说。
秦妩却明白了他的意思：“那皇上，这几位翰林不适合身居高位。”
站在皇帝身后的得顺惊讶地抬头，看着这位竟然敢这样妄议朝廷官员的女子，心中叹道：果然是民间出来的，胆子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啊！
“为什么？”小皇帝笑起来，“因为他看不起你？”
秦妩摇头：“不是，因为他们看不起女子。他们的母亲姐妹，难道不是女子？他若是感受过母亲的辛苦，怎么会看不起女子？若是知道姐妹的可爱，又如何会这般轻鄙女子？可见他在家便是不孝之人，与姐妹关系也冷淡。”
“不孝是为其一。”秦妩继续道，“身为官员，要爱护子民，首要便是要有一颗对待弱者的慈心。他们看不起女子却是为何？是因为她们天生为弱者，还是因为心里认定女子多事？他们不仅不同情弱势的女子，还对她们冷眼嘲讽，可见他们并无慈心，如何会爱护子民？又如何能做好一个官员该做的？”
她又道：“再者一个地方若要平稳，女子便要占五成，若是性别比例太过悬殊，那便有许多男子找不到伴侣，这是要出祸事的。这五成女子也是大禹的子民，到时候若是上行下效，若是这五成人看不起欺压另外五成子民，那岂不是乱了？所以这些对女子不满之人，最好是不要为官，尤其是身居高位，更是不可取。”
想了想，秦妩叹了口气：“现在大长公主尚且在朝中，他们便如此轻视女子，若是将来大长公主离开朝堂，由这些人主导，到时候国家的风气会落到什么地步啊！”
小皇帝笑道：“你倒是想得远，想的也多。”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秦妩道，“我也是女子，将来我的孩子也会有女子，我自然不希望处在一个处处被人贬低，被人看不起的环境。上天将人区分开男女，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互相争执和鄙夷的，而是为了让他们互相扶持陪伴的。轻视女子，实在是有违天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阴阳相合，便如这天地，男子为天，女子为地，二者本就相辅相成。”小皇帝承诺，“你放心，这是世间真理，如何会因为一两个官员便有所改变？”
秦妩就这样用一番话，将翰林院中的几位的运势给断了！
得顺和在清玉宫里伺候的人达成了一个共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秦妩，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明间大夫，奈何皇帝信任她啊！
就连起居郎也在心里暗道：果然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话不能写在起居注里，但可以写在每个人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