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亦说，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哎！
田橙双眼一亮，笑容里的甜是心底里漫上来的，他搂着顾时亦的脖子晃了晃，脆声道，“我也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说着就凑上前，在顾时亦脸颊上啵唧亲了一口，然后扯起被子蒙上脸，只露出一双灼灼生光的、笑地弯弯的眼睛。
少年湿热柔软的唇瓣压在脸颊上的触感明明转瞬即逝，却又长久地好像能绕梁三日。
顾时亦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心底像被蜻蜓点了下的水面，满池波澜横生。
——是柔软的，不讨厌的，甚至想要再次尝试一下的。
顾时亦被亲地懵了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田橙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你看书吧，我先睡啦！”
然后被子一蒙，整个人向床里一滚，没心没肺地就睡了过去。
顾时亦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确实很喜欢小橙子，喜欢和橙子一起吃饭，喜欢看书的时候橙子在身边香甜地睡着，喜欢清晨等在教学楼开满月季花的小路边，看橙子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
喜欢他上课睡觉，喜欢他吃像好看，喜欢他眼睛明亮，喜欢他撒娇，喜欢他骂人，喜欢他温暖又可爱地照亮自己的生活。
但这和“那种喜欢”似乎又不一样。
顾时亦盯着课本看了整整一个小时，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
心乱。
月考很快来临。
作为期中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这次月考题格外地难，监考也格外地严格，就是为了让大家五一过地不要太快乐，压住心思准备开学后不久的期中联考。
座位依然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名次排的，第一考场里，最前边的是江朗，最后一个是顾时亦。
一班成绩比八班好，第一考场里有七个一班的人给江朗撑腰，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顾时亦。
于是考试那天，田橙连自己考场都没找到就执意要送顾时亦过去，小表情严肃地好像要上战场的是他一样。
田橙斜跨着书包，包里放着顾时亦考试要用的文具，还有电解质水、巧克力、小零食，他在各式各样的目光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顾时亦桌子前，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摆好，给顾时亦揉着肩放松，顺便朝看过来的江朗狠狠翻了个白眼。
小牙一呲，眼睛一瞪，就差嗷呜来一嗓子。
气势特别到位！
江朗：……
要是没有顾时亦，这么有钱又可爱，看着又很容易控制的小东西，说不定早就是他的了！
一定要，把这碍眼的家伙赶出运河附中！
可到最后一门理综的时候，江朗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怎么回事！
比起他认真极致地答题检查争分夺秒，顾时亦竟然还在每门都提前半个小时交卷！
上午考完就带田橙去吃饭，下午考完就怂田橙回家然后自己再去打工，好像那个让全校上下都忐忑难安的赌注根本不存在一样！
最后一科理综，顾时亦竟还是提前了半小时交卷？！
男生身高腿长，交完卷子，步履带风地从江朗面前走过，没有停顿，没有讽笑，好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
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江朗咬紧牙齿，整张脸都难看起来。
考场外，顾时亦找到最后一间考场，从门上的小窗向里看，一眼就看见侧脸枕在卷子上睡地正香的田橙。
午后阳光洒满教室，空调的凉风卷起纸角哗啦作响，少年睡得岁月静好。
——这考场里全是校排名倒数，光睡觉的就四五个，监考老师恰好是飞姐，她根本懒得管。
顾时亦勾了勾唇，舌尖一卷，吹了声悠扬的口哨。
是顾时亦的声音？
田橙梦中惊坐起，左顾右盼地找了又找，一眼就在教室门上的小窗户里看到顾时亦，顾时亦一脸戏谑，冲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田橙急忙擦了擦嘴巴。
流口水了？！这么糗的样子被顾时亦看到了？！
可他擦了两下，却发现嘴角明明干干净净的啊！
田橙：……
靠！顾时亦分明是在逗他！
田橙气呼呼地瞪他一眼，顾时亦指着卷子，做了个口型：好好考试。
田橙一直盯着教室门，飞姐终于觉得不对了，抬眼一看，顾时亦表情一变，大变活人似的就从小窗上消失了。
“顾时亦！你又早交卷！”飞姐踩着高跟鞋追出去，“你等我给龚主任告状的！”
顾时亦求饶，“我等橙子下考场呢！”
两人的说话声飘进教室，众人悄悄打量着田橙，一脸吃到熟瓜的八卦表情。
听到顾时亦在等他，田橙急急忙忙就要交卷，飞姐却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严厉道，“给我坐下，好好检查一遍！”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田橙可怜巴巴地刚坐下来，小窗人影一闪，顾时亦英俊的脸又出现了。
田橙：！！！
男生眉眼带笑，双手握拳碰了碰，无声地说：加油！
田橙耳尖发热地攥紧卷子，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顾时亦在等他哎。
这种快乐比马上要放假都让人迫不及待！
假期前最后的十分钟，因为某个人等在教室外，眨眼就过的时间变得格外煎熬、甜蜜，又充满期待。
放学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整个校园都洋溢着无拘无束的快乐，要好的伙伴纷纷找到对方，叽叽喳喳地对着答案、聊着假期的计划。
田橙胡乱收好文具往外跑，顾时亦正靠着墙，在人潮汹涌里静静地等着他。
顾时亦很高，侧脸线条立体而深邃，是让人一眼就会心动的模样，墨白校服下清瘦的轮廓若隐若现，他靠在墙上，一根手指勾着斜跨在肩上的书包，一手插在校服裤子的兜里，出神地看着成双结伴从面前经过的人。
楼道的光穿过来，剪出他孤单又沉默的影子。
偶尔有八班的人经过，招呼一声“班长好”，顾时亦才打起精神来，恢复平日里温和好脾气的模样回应一声。
原来顾时亦是这样子的。
他有万千种颜色，却只有一层灰暗的底色。
田橙抱着书包看他，脆声道，“顾时亦！”
那声呼唤响起的时候，顾时亦眼眸抬起，向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没什么情绪的神情倏然上扬起来，黯淡冷漠的目光生出光亮，唇角勾起清浅的弧度。
像冬天阳光下薄薄的积雪，在阳光下消融成一片温柔。
格外动人心魄。
“等你好久了，”顾时亦几步走过来，接过他的书包，拿出刚刚买来的养乐多递过去，“考得怎么样？”
“你教我的我都会！”田橙美滋滋地报喜，“最后那道大题你跟我讲过同类型，那时候你就说这次可能会考！你可真厉害！”
顾时亦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没说话。
“以前从来没人在考场外面等我，放学也没有，”田橙牵着他的手晃啊晃，叽叽喳喳地说，“你等我我好高兴啊！”
他向来不吝于坦诚自己的心意，眉眼飞扬，小嘴甜地像抹了蜜，顾时亦垂眼，低低地说，“我也没有。”
以前从来没有。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相伴走在欢声笑语的校园里，影子亲昵的成双结对，再也不是人群里的异类。
“假期你准备怎么过？”出校门前，田橙问他。
顾时亦道，“我有事，已经安排好了，你呢？”
田橙想了想，“妈咪说要带我出国玩，可能一整个假期都不会回来。”
“整个假期啊……”顾时亦舔了舔唇。
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有五天的时间见不到面。
明明才认识一个多月，明明也才只分开短短五天，可是莫名地就很舍不得。
田橙也舍不得，可不同于顾时亦的内敛沉默，他仰起脸直白地问，“可是，我会想你的呀，你呢，你会想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