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汉派出周仓去拦截貂蝉之后的半个时辰后,他忽然向众人宣布,自己要孤身行刺董卓。
这是毫无预兆的,一种孩子气的宣誓,自然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我楚昭寻乃是天下利刃,又何尝不可?”
楚汉的说辞只令众人更加愕然,刚直如田丰者,直接拂袖大怒:“你难道当真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却想要孤身去撞一撞南墙?”
“方才那貂蝉要行刺董卓,诸位为何不提危墙?”楚汉愤然环视,道:“我等为了取天下,难道什么都不顾了吗?”
“你与那女子,怎可相提并论?”田丰见楚汉又犯浑了,身为幕府中的实际第一人,自然要点拨这少年主公,“此女死了,还有千千万万姿色不俗的女子,若你死了,天下利刃的名号折了倒无所谓,可难道我等要另寻主公吗?”
楚汉沉默半晌,毛玠见状也连忙发言道:“主公,我们的计策不就是在虎牢关前,天下豪杰面前扬名吗?不如此不足以服众,主公不是也认同了吗?可是如今要弃掉这一切于不顾,难道要将声名拱手让人吗?”
一时间,营帐中哗然不止,众人纷纷觉得楚汉的计策实在不靠谱,只有褚飞燕静静地待在营帐角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诸公,我且问你们一句。”楚汉起身,环视左右,“若我眼睁睁看着白素死,或者任由董卓迁都,裹挟百万民众流离失所而不顾,只是一心要扬名,一心要取天下……如此独夫,难道可以重振朝纲吗?”
“若主公执意去刺杀董卓,不顾我等的谏言……”冷眼旁观的徐庶也淡淡道:“岂非也是独夫?”
楚汉点了点头,道:“不错,可是独百人,与独天下,我自认还是可以看出这些区别的……”
“无论如何,主公独自去都是不妥的!”张郃也上前道:“不说别的,虎牢关险峻,你如何度过?二十五万西凉铁骑,纵然正面交锋,我军也是不敌,还需众位军师献策,难道主公可以自行飞跃过去吗?”
田丰干脆拿来地图,指着上面的山川河流道:“洛阳周围群山环绕,崤山扼其西,熊耳、外方山镇其南,嵩山、箕山控其东,只有北部略微开阔,而又有黄河横亘,而在黄河沿岸,又有邙山为其屏障。此外,在其西北,隔着黄河,还有中条山雄峙。”
这些地方,田丰一路走来,当真是烂熟于心,便是闭着眼睛也能详略得当地解释,拿出地图无非是要震慑楚汉罢了。
“因此,主公的意思难道是要独自面对二十五万西凉铁骑,跨越虎牢关吗?”田丰冷冷地合上地图,盯着楚汉。
楚汉淡淡一笑,道:“田先生倒是高看我了,我从未想过要以一敌万,何况是二十五万?可是……我自有一些本领,可以孤身潜入洛都。你看如王允手无缚鸡之力,不也偷偷出来了吗?”
“人家是当朝太师,你是何人?”田丰怒道:“如今董卓势大,我等聚集于此,名曰讨贼,实则造反,你是违逆大汉的罪人!还能像王允一样掏出来什么通关文牒,一路畅行吗?”
楚汉正欲再言,赵云、张郃、田豫、典韦、张辽、儁乂等纷纷跪地请愿,大声道:“主公三思!”
徐庶、戏志才、毛玠、路粹等也纷纷下跪道:“三思!”
只有田丰凛然望着楚汉,咬牙道:“如此轻浮,不足以成大器,何须我跪?”
楚汉叹了口气,忽然拔出倚天剑,横剑而立!
众人均以为,楚汉是要立威服众了,但却纷纷不愿意起身,更是大声道:“纵然主公威逼胁迫,我等也不后退半步!”
“不是的。”楚汉淡淡道:“只是我要与诸位坦白一件事情。”
说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楚汉忽然一剑挥下,斩断了自己一根手指!
这一剑猝不及防,田丰离得近,可是不懂武艺,褚飞燕身手极好,却缩在角落中来不及相救,至于其余众人,则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胡闹!”田丰大惊失色,却仍是破口大骂:“你难道宁死也要去洛都吗?如此行径,倒让我等自惭形秽了……难道是要我们以死谢罪吗?”
跪在地上的众人也是手忙脚乱,戏志才还捡到了楚汉的手指,可是捧着那根手指,机变无双如戏志才者,竟然也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而楚汉则面对骚动的众人,早已知晓如何应对,便运起虎啸之力,大喝道:“诸位稍安勿躁,请看我的手指!”
众人本就晕头转向,楚汉的话犹如指示灯一样,便纷纷望去。
只见楚汉的手指,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了。
——不,说是愈合还不准确,那凭空又长出新的手指,便是再生!
角落里的褚飞燕倒是略微见识过楚汉的这种能力,并不显得如何错愕,只是从头到尾观看以后,还是非同寻常的震撼。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楚汉的手指已经完全再生,他吐了吐气,笑道:“如何?诸位以为,我还会死么?”
“这到底是什么?”田丰板过楚汉的手指,聚精会神地看着,又道:“那时候……在洛都,白素曾经见过你手脚尽失,原来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楚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种事过于怪异,因此从未和诸位吐露过……可是如今,既然诸位已经见识过了,可还能放我去洛都行刺董卓吗?”
“可是主公究竟如何……如何有这样的本领?”一干武将更是看得目不转睛,若是有了这样的本领,在战场上生存的指望,岂不又多了一分?
“嗯……天赋吧。”楚汉搔了搔头皮,纵然此时想要坦白,也无从说起。
系统这玩意儿,怎么解释呢?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楚汉的解释还是沉默视之。
“主公,你又这样的天赋,倒是令人惊叹,之前诸般难以索解之事,我也渐渐理解了。”田丰叹道:“可是若要去洛都,总是……总是……于大局不合啊!”
须知此刻,楚昭寻乃是真正的一帆风顺之人,若是当真可以在虎牢关扬名,莫说什么听调不听宣,便是毒杀先帝,甚至都能被视为天命!
这个时代,只有真正掌握了民众对于鬼神的敬畏,才能击溃皇权的深入人心!
楚汉笑道:“田先生,你以为天下人都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蠢人,可其实不是的。若是我行事处处思索如何扬名,着实小瞧了天下人,做了什么,做了多少,都在人心!”
田丰当即凛然,望着楚汉,深深一揖,道:“元皓受教了!”
既然如此,众人还有什么话说呢?便只得商议若是楚汉不在,接下来的诸般事务了。
“你似乎并不反对我去?”见众人忙碌,楚汉来到褚飞燕的身边,好奇道:“难道是以为我稳操胜券?”
褚飞燕望了他一眼,道:“非也,我以为你凶多吉少,但是你所做的,却是我当年做不到的事。”
“刺杀上位者?”楚汉一时没能明白。
“不。”褚飞燕偏过头去,“是为了区区一女子,而不顾性命、大业、众意。”
楚汉便恍然了,若是楚汉与褚飞燕易地而处,绝不会将妻儿留在粟足村。
若是身边人都保护不了,何谈安定天下呢?
此时,周仓也已经回到营帐,一起归来的,自然是王允和貂蝉了。
“有劳田先生去安抚王太师。”楚汉微一拱手,“我且去看看……看看貂蝉。”
说罢,有点脸红的楚汉,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