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还没感动完,徐庶也大声叫好,笑道:“长风得偿所愿,我也将主公的两句诗牢牢记在心中。只是主公先前的提议,我还是不能接受!”
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楚汉叹道:“徐先生纵然是考虑到我的安危,可是……洛都中也同样存在有恩于我的人在的,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何为弃他们于不顾?”徐庶上前咄咄逼人道:“主公千里单骑,一路艰难险阻,为何无人相救?这些人对你恐怕更多的也是一种利益上的交换,何必自作多情?”
张郃立刻拉住了徐庶,道:“徐军师!你失言了!”
可是徐庶已经决心不顾成本,一定要将楚汉给扭转过来,大声道:“我并没有失言,反而句句是肺腑之言!”
“元直所言,我亦知晓!”楚汉也反驳道:“可是如今我们并没有彻底脱离洛都的实力!倘若此刻不做出一些姿态来的话,难免会被朝堂猜忌!”
“主公所言差矣!”徐庶大步流星地拿来军事地图,道:“请看,冀州、兖州所在虽然距离洛都相近,但由于冀州也算得上是边郡,朝堂断然不敢过分相逼!”
众人围拢过去,脸色一白,道:“徐军师,你的意思是……”
“没错……”徐庶冷笑道:“若是我们开一个口子,将什么匈奴都引入中原……”
“徐元直!”楚汉怒道:“纵然我辈死于奸人之手,也不可以去做奸人!”
“主公!”徐庶下跪道:“我辈自然不屑于做那些肮脏事,可是朝堂难道不会如此揣度吗?既然如此,这岂不是我们天然的保障?”
楚汉余怒未息,忽然拔剑道:“我绝不同意此刻断绝与朝堂的来往!天下纵然大乱,也不可以乱于我楚昭寻之手!”
剑光闪烁,众人皆凛然,楚昭寻如此愤怒,还从来没有见过。
其实以徐庶等人的视角来看,楚汉既然雄踞两个大州,如今的势力实在不输给任何一个大族,辽西公孙,中原袁氏,江东孙吴……此刻也都不成气候!
既然如此,为何要躲闪呢?
可是他们不知道,楚汉心中所想的,乃是何皇后的嘱托。
“我这不成器的孩儿,是想托付给楚将军的……”
尽管没有答应,可是这样的话语萦绕心头,实在让他下不去手!
楚汉摇了摇头,道:“如今的形势,我们还是稳中求进为好,徐军师不必多言!”
徐庶凝望他良久,终于叹息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可以供给主公选择。”
“不必听了,”楚汉断然道,“选中策吧!”
徐庶一愣,楚汉反而笑道:“徐军师的心思我大概明白了,上策自然是雄踞两州,以一方霸主的姿态,和朝堂胶板。现在天下这么乱,想来朝堂也不会管我们。”
“下策嘛,自然就是我出的计谋了。”楚汉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以为,可以向朝堂秘密建议,将那些原本是死囚的、发配边疆的人组成一个军队,也别管什么大赦天下不大赦天下了,过来咱们做个姿态,把他们打回去就行了,也好堵住那些士族的嘴。”
“中策,自然就是军师结合我们两人的意见,所做出的取舍。”
徐庶也微笑道:“省事儿!省事儿!有这样的主公,实在是我徐元直的幸事!”
“还请军师宽宥方才的无礼。我实在是……不愿如此决绝!”楚汉真心实意地躬身谢罪。
徐庶也连忙回礼道:“是我一意孤行了。”
二人相顾抚掌大笑,然后由徐庶起草方案。
“我们可以直接找朝堂要这个兖州牧来做。”
徐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倒令众人侧目。
“可我已经是冀州牧了。”楚汉皱眉道:“难道朝堂还会应允?甚至……天下士族又如何安心呢?”
“主公莫不是忘了圉县?”
“圉县又如何?”
徐庶大笑道:“胁迫张超做了圉县县令,抵挡朝堂对主公的反感,现在思之,仍觉得是天才的创举啊!”
楚汉睁大了眼睛,道:“难道你要故技重施!”
“然也!”
“可是张超已经死了……”张郃在一旁摊手道:“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个冤大头去?”
“张超固然死了……”徐庶见到众人焦急的神色,也不再卖关子,道:“可是他的哥哥没有!”
“张邈?”楚汉眨了眨眼睛,大笑道:“正是这样!我们将兖州送给张邈,又能如何?他此刻已经做到了太守,若是还想在仕途上走一走,也只有做一州的君主,然后官拜九卿,觊觎三公了!”
“可是……”赵长风挠头道:“我们自己的军队……”
“不用撤军!”楚汉领会了徐庶的意思,此刻头脑无比清晰起来,“我们就是要知会张邈,他的官职也是虚位,只是向上走的一块跳板罢了!”
“他会同意吗?”张郃吞了吞口水,“我们可是杀了他的弟弟啊。”
“我想……会的。”楚汉镇定道:“他已经被赵大哥的部队形成了合围之势,恐怕比我们还着急见面吧!张超此人其实是有点草包的,而张邈做到了八厨之首,难道就是靠着家境殷实?我看不然,其人的手段还是有的,多半也如同袁本初不太瞧得起袁公路一般,他对张孟高嘛……”
张郃恍然大悟,催促道:“徐先生,你快说接下来该当如何呀?”
“那就好办了。”徐庶淡淡道:“天下人皆知主公是在圉县做了两件大事——杀张牛角和兵退袁氏,若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圉县,甚至离开了兖州,那么士族们又怎么继续向朝堂提出请求呢?咱们已经受挫了呀!”
“而事实上!”张郃激动地抢答道:“我们并没有撤掉任何军队,只是做了一种姿态罢了!”
“没错!”徐庶笑道:“既然主公想要静观不变,那么我们退到冀州,积蓄力量也是一样!”
赵长风笑道:“士族们总不能带兵攻打冀州的,我们还是可以雄踞一方!”
“主公,你看如何?”徐庶回头,向楚汉询问意见。
楚汉沉思良久,终于喜笑颜开,道:“徐军师所言,亦是我心之所愿,其实我本来就打算拜会张邈了!”
“那张邈身为八厨之首,其实在士族中的分量还是很大的,我们不要树敌才是!”
徐庶点了点头,便在纸上书写起来。
“可是信……”徐庶忽然抬头,道:“主公,老实说,新天子上位,洛都形势并不明朗,若是这封信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中,恐怕……”
楚汉想了想,苦笑道:“我突然想到一个人,此人绝不会害我……可是,终究有些不太光明了。”
“是谁?”徐庶追问道。
楚汉做贼心虚地瞧了瞧四周,唯恐隔墙有耳,而且是蔡琰的耳。
“万年公主!”楚汉咬紧牙关,低声道。
“万年公主!”众人不由得惊呼。
楚汉气得想要砍人,你们这些人怎么不懂得低调行事!低调行事!
“主公,你……”张郃最先贼眉鼠眼地凑上来,做了一个猥琐的表情,一只手和另一只手握住了,谄笑道:“连公主都……”
说着,这个老不正经的重重地拍了一下手。
楚汉更是面红耳赤,怒道:“张大哥,你可别让我抓到你包二奶!我保证告诉嫂子!”
张郃这才肃然道:
“主公,我是明白你的,你最冰清玉洁了。”
众人笑骂胡闹一通,才拟定了如何将信送到洛都的信使那里,又如何送到公主面前。
楚汉想了想,在信封上画了一件衣裳,叹道:“只愿……万年公主可以顾念旧情吧。”
张郃腹诽道:“都有旧情了嘿?”
“主公,请问这是什么衣裳?”徐庶不耻下问。
“这是……这是万年公主这些年来,不幸福的根源吧……”
楚汉回想起那日万年公主穿着自己为她谋划的公主衣裳,心花怒放的样子,不免有些伤感。
不知做了长公主,她会不会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