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究竟是什么日子?
楚汉心中感慨,我都拿着匕首,恐吓两人要挖他们的眼睛了!
店小二见楚汉作势作的逼真,便吓得吱哇乱叫起来,喊道:“我不想看,是……是他们逼着我看!”
“店家!”
那使臣在一旁抚摸着自己的衣领,道:“你身在洛都,不必担心事后有人报复。你一家老小,也必将平安无虞!”
随之,使臣狠狠瞪了店小二一眼,令后者噤若寒蝉。
“是,是……我一家老小……”店小二期期艾艾地说着。
面前有尖刀,背后是家人,店小二彻底溃败了。
楚汉扬眉,知道店小二定是担心赵忠手下的报复,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破局之法。
但自己破开肚子,这种方法楚汉是不会做的!
赵忠也算阴险狡诈了,但这个局,仍然不够精密!
若是楚汉不关心这店家的死活,早已脱身了!
正在此时,酒家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店家,你们老板呢?”
众人又向门口望去,却纷纷惊讶地退到一旁。
连那使臣都暗暗心惊:“怎么是他?”
楚汉瞥了一眼,只见到一位腆着大肚子的武将,身后从者云集,倒也不如何稀奇。
而这武将朝着楚汉笑了笑,更是令楚汉不解。
店小二见了此人,自然也是认识的,便道:“回禀将军,老板有事不在。”
那武将点了点头,道:“那就由你做主了!”
“咣当!”
一个沉重的包袱扔在柜台上,从缝隙中楚汉看出,这是整整一大包黄金。
“这间酒家,我买下了!小二,你数数!”
众人都是一愣,楚汉则眯起了眼睛。
此时他确定,这个将军是友非敌。
“你家老板虽然不在此间,但我何进保证,这里的金子可以买下十座同样的酒家!”
楚汉一惊,松开了抓住小二的手。
何进?
他是何进?
何进看出了楚汉的惊愕,微笑不理,道:“既然今日酒家改姓,各位的账,就一笔勾销,我请!”
赵忠埋伏在此处的亲信,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搅局的竟然是何进本人!
以赵忠的意思,就算不将楚汉弄一个身败名裂,至少也可以惹得一身腥臊。
可如今酒家易主,追究过往楚汉给没给钱已经没有意义了。
——何进说了,他请嘛!
就算死揪着楚汉只给了一碗酒钱,他也大可说上一句,“那一碗酒钱,都是我慷慨散金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何进此时乃是天下大将军,是众武官的统帅,凭他们如何斗得过?
只得干笑一声,说了些感恩戴德的话,便灰溜溜地离去了。
霎时间,这酒家中便只剩下楚汉、店小二、何进及其随从等人。
“下官,拜见大将军!”
楚汉躬身行礼,一旁的白素也连忙起身。
“呵呵呵呵,不必不必!”何进大笑着,道:“楚大人少年英侠,大破张牛角,我在洛都,都被你的名声震倒了!”
“托大将军的福!”楚汉一时拿不准何进的态度,就用车轱辘话来搪塞他。
“哎!你怎么也说这些不爽快的话!”何进皱了皱眉,道:“来,坐下喝些酒吧。”
楚汉见何进大马金刀地坐着,四周的卫兵也没什么杀气,便向白素点了点头。
“楚大人,其实何某与你神交已久,可惜无缘相见。”
“而你来到洛都的第一刻,我就暗暗关注你了。”
“只是你在城门处所说的话,实在过于放肆,我不能立即和你碰头,免遭猜忌。”
“可既然有人通报与我,楚大人在酒家遭到小人陷害,我这才风尘仆仆地到来。”
楚汉虽然冷静地听着,但何进的拉拢之意实在过于明显,令他都不得不愣住了。
“我刚到洛都,这宦官头子和武将大哥都来讨好我,老子究竟有什么魅力?”
楚汉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爽文男主,便道:“大将军有恩于我,我楚汉自然铭记于心。”
“楚大人,这四周再无旁人,我所挑选的侍卫,也都是心腹重将,你说话又何必遮遮掩掩?”
楚汉一惊,望着何进的脸,终于长叹道:
“我还是慢了一步!”
说罢,一口饮尽面前的酒,道:“袁本初那沉不住气的家伙,已经和你讲过了?”
何进哈哈大笑:“楚贤弟,有你这样的少年英侠相助,我实在感激不尽,你又何苦隐瞒自己身份呢?”
我为什么隐瞒身份?
还不是你这个草包在《三国演义》里死得太窝囊了,我不敢相信你吗?
楚汉腹诽了几句,脸上却是一片正直之气,道:“我楚汉粉身碎骨,也无可奈何,不需大将军操心!”
“好汉子!”
何进年过四十,但依然一身草莽之气,看来是早年的屠夫生涯给他带来的影响无法消除。
“然而你还年轻,这等凶险的事,还是交给老家伙们去做,你的路,还长着呐!”
楚汉心中一动,今日看何进行事、言辞,都不似书中所写的那样无能,难道罗灌水这家伙又恶意想象了?
“既然何大将军已经知道我们密谋之事,可否为小子指点一下迷津?”
楚汉问完,何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发毛。
“我要是知道,还用等你们歃血为盟?”
楚汉一拍脑袋,这倒也是。
“天下苦阉人久矣!”
何进闷闷不乐地说着,又喝了一碗酒。
“但张让、赵忠,都被陛下尊为再生父母,我又有什么法子?”
“我就算想举起大旗反了,那我姐姐又该如何?”
“只杀昏君,不杀妖后?那天下人是不是也要杀我?”
“这些年来,我只是作为一个图腾,来保持和阉人势力的平衡。”
“试想,我将阉人快刀杀了,不管身后事,那阉人势力消亡后,得利的究竟是谁呢?”
烛火悠悠,何进双眼布满血丝地望了楚汉一眼。
“是党人!是诸侯!是那些被阉人压迫着没能施展抱负的麒麟儿!”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不大乱才怪呢!”
“汉室摇摇欲坠,但始终也只是摇摇欲坠而已,若是如众人所愿,将阉人杀尽,这汉室,还有存活的希望吗?”
“阉人恨我,因为我手里有剑。党人轻视我,因为我手里只有剑。”
“可若是换个人来做这大将军,又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楚汉愣愣地听着,眼前这位大将军,果然与小说中一笔带过的潦草死亡有着鲜明的不同!
甚至楚汉开始怀疑,此人是大智若愚,但由于顾忌太多,才终于被不择手段的宦官杀死!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但正如大将军所言,这样会破坏平衡,加速汉室的倾颓……”
“我知道。”何进又看了楚汉一眼,“张让、赵忠不和,都想独揽大权,你想借一方的力量,消灭另外一方,之后再翻脸,一网打尽罢了!”
“有何不可?”楚汉说着说着,就有些心虚。
毕竟如何进所言,诸侯党人得利,而自己此刻也算是不大不小的诸侯了!
“楚大人,你的种种事迹,我都听说过。”
“我选择见你,并不是要阻止你。”
“你杀张牛角、杀韩馥、杀赵莲,要么干净利落,要么破釜沉舟,要么谋定而后动……”
“我何进不如你!”
“但只想问一句话。”
楚汉点了点头:“大将军但说无妨!”
“你与袁绍、曹操等杀了宦官后,会停手么?”
楚汉一怔,何进的意思十分明显,像楚汉、袁、曹这样有野心的家伙,会不会进一步抢占洛都,杀了何进和他姐姐,何皇后?
只是楚汉恍惚间也答不出来,便沉吟道:“这……也得看他们的意思……”
何进心中了然,放下酒杯,道:
“这间酒家,就送与楚大人了。你来洛都,总要有个歇脚的地方。”
“至于你想做的事,就去做吧。我维系平衡这么多年,也落不下什么好名声。”
“不如,就来一个向死而生!”
何进挑开帘子,纵马离去,近千名随从,转眼间就消失在洛都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