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宦官手中握着诏书,见到此等险恶景象,竟然昏了过去。
鲜血使诏书上的文字模糊不清。
而潘凤恍惚片刻,终于发觉韩馥惨死,大吼一声,向楚汉袭来!
他手握刀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而楚汉,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潘凤。
“不去找华雄,却来惹我吗?”
他似乎毫不在意潘凤的大刀,只是轻轻巧巧地躲过,单手成抓,将潘凤的颈骨同韩馥一样,先是折断,然后掏了出来!
潘凤的头滚落在地,竟然恰巧碰了碰韩馥的头。
楚汉嗅了嗅自己的身上,皱眉道:“好难闻。”
除了典韦,所有人都呆了,暗自惊叹楚汉下手如此歹毒!
原本怒气冲冲的麴义,脑海里再也没有了报仇雪恨,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尊杀神……”
看着韩馥和潘凤的尸体,楚汉叹了口气。
“韩馥、潘凤,你二人这次死得,比我先前所知的,壮烈许多!”
田丰听不懂楚汉的话,只是一扯楚汉的衣袖,道:“主公,尊妹无事,切莫沉溺于杀戮之中!”
楚汉点点头:“田先生,谢谢你。真的。”
他大踏步地,走向会客厅中的正位。
那是先前韩馥的座位。
众人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楚楚,你来!”楚汉忽然回头,又道:“田先生,恶来,你二位也请来我身边。”
楚楚一愣,知道兄长担心自己尤甚,便立刻站在楚汉背后,灿烂一笑。
田丰整理衣冠,与典韦一左一右,站在楚汉身旁。
“众卿,”楚汉坐在那位子上,手托下巴:“今日之事,皆为见证。若是觉得我楚汉行事过分,尽可散去。”
韩馥的旧将们面面相觑。
韩馥已死,自己失去效忠之人,原本楚汉顶替了韩馥的官职,投靠他是最优选择。
可……
自己先前为难楚汉,这事能一笔勾销否?
联想到楚汉的手段,众人无不脊背生寒。
于是稀稀拉拉的,有几人告辞离去。
直到走出门前,他们都提心吊胆。
见楚汉果然不追究,也顾不得什么大将之风,撒腿逃跑起来。
有了先前的例子,众将皆都离去,不少人只是拜了拜潘凤和韩馥的尸体,竟无一人提出为他二人收尸。
直到一位文官模样的人,离去前,拱手向楚汉请示:
“楚使君,他二人的尸首,能否由我代领?”
楚汉点了点头:“你很好。这些将军妄称英勇,竟然惧怕我一个未及弱冠之人。敢问你尊姓大名?”
此人拂袖道:“审配!”
楚汉眼睛一跳,暗道:“原来是他,怪不得。”
历史上审配由于刚直,在韩馥处郁郁不得志,此次楚汉赴宴,见他始终站在队伍末尾,看来属实。
尽管如此,他也不忍见韩馥身首异处,可见其为人高洁。
“正南先生,若非今日我手段狠毒,定然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你这等良才,我倒有心收服呢。”
审配目光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一身才学,不下于沮授,却不得志多年,骤然听见楚汉夸赞,真是拨云见日。
可……自己究竟受惠于韩馥,他惨死此处,自己又怎能转身投靠楚汉?
于是行礼道:“多谢楚使君赏识。”
就此默然,扶着韩馥尸首离去。
楚汉见他步履蹒跚,似乎若有所思。
忽然,他起身吩咐道:“正南先生路途遥远,簿曹从事何在?拿出黄金三十两,作为盘缠!”
簿曹从事,乃是专管钱粮的官。
韩馥的簿曹从事本来缓缓退出大厅,此时得楚汉召唤不敢不从,又退了回来,道:“喏!”
慌慌张张取钱去了。
审配不知如何是好,肩扛着韩馥的尸体,难以做出感谢的动作,一双眼睛,便拼命眨了眨。
“先生请去吧,他日相见,你我或许便是死敌。”楚汉拱了拱手,不再看他。
审配不答,果然领了三十两黄金离去。
风流云散,原本喧哗的大厅,此时连刀斧手都渐渐退去。
并非楚汉阵营的,就只剩麴义和黄宦官二人,麴义的精兵守在门外,而黄宦官昏迷不醒。
麴义本就是为了杀韩馥,如今韩馥惨死,他心中也一片茫然。
“恶来。”楚汉指着黄宦官道:“把他晃醒。”
晃?
典韦挠了挠头,还是将黄宦官举了起来,比较顺手。
黄宦官顿时吓得大叫,又被典韦往地上一丢。
“醒了。”典韦如是说。
黄宦官揉着屁股,发现大厅空旷,楚汉睥睨着自己,竟然一阵恐慌。
即使面对大将军何进,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楚……楚大人,还有事么?”黄宦官谄媚地笑着。
楚汉眉眼轻抬,道:“你能决定冀州牧的归属,对吗?”
“啊对对对!”
“那印玺呢?”楚汉一针见血。
黄宦官倒是愣了,这印玺原本,又是自己收取贿赂的一道关卡。
试想,封韩馥为冀州牧,而迟迟不拿出印玺,此人还不慌着将金银珠宝,都交给我黄仁?
否则徒有虚名,他韩馥划不来啊!
可现在,面对这个楚大人,他黄仁竟然不敢说不。
“楚大人……”黄仁拱手道,“朝廷官吏,先收诏书,后封官印,这是规矩。”
“这规矩不好,改改吧。”楚汉淡淡道:“你写信给你的张阿父,印玺不到,你就是我的贵客,饮食起居,我按最高规格给你安排!”
黄仁吓得瘫坐在地,楚汉说得好听,什么贵客,分明就是软禁!
联想到楚汉杀死韩馥时的心狠手辣,莫说是这位没胆又没蛋蛋的小太监,便是盛名在外的吕奉先,又能扛得住几合?
“这……这……”
黄仁期期艾艾道:“这似乎不妥的,楚大人。”
楚汉冰冷的脸此时才笑出来:“黄大人,你观我今日之事,可有一件是妥帖的?”
黄仁不敢说是,又无法否认,只好委委屈屈地笑着。
十四五岁的孩子,笑起来满脸褶子——愁的。
“麴兄。”楚汉起身,恭敬道:“你带舍妹来此,救我性命,楚汉记下了。”
麴义哪敢受功?连忙拱手道:“楚使君自谦了,以你之勇武,我这一千人,跟摆设似的。”
“你今后作何打算?要回凉州去吗?”楚汉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知道麴义此人,兵马娴熟,可堪大用,尽管演义中是被赵云一枪捅死,但正史里,此人可是勇猛极了,只是狂傲,终于被袁绍所杀。
楚汉看今日麴义所为,的确当得起河北名将这一称谓。
他擅长打羌人,也就可以抵御凉州军。
楚汉不敢保证,会不会和马超等人硬碰硬,心中实在想让麴义留下。
但他此刻像是得了病一般,浑身无力,只觉眼前事全无趣味。
“谢楚使君关心,我素来不屈居人下,凉州的确适合我的性子。”
麴义虽然敬佩楚汉英武,但思忖自己与他相伴,实在如同伴虎,便不敢自荐为他的将领。
“来人,”楚汉又唤那位簿曹从事,“麴兄领兵一千,花费甚重,取一百两金子,为他送行!”
麴义大为感激,凉州乃贫寒之地,一百两金子,实乃他平生所未见!
“楚使君,我自居凉州,他日若有什么难处,定当效犬马之劳!”
“保重!”
楚汉目送着这位传奇将领离去,地上只剩下潘凤的尸首,还有黄仁偷眼瞧着自己。
“田先生,麻烦你随同黄大人去写书信。”楚汉颔首道。
田丰见楚汉眉间似有忧色,但也不变当着众人之面说出口,便领命退下。
楚汉明知今夜整个真定府都不得安宁,冀州牧易主的消息会很快发酵,而自己将成为众矢之的。
他明知自己还有一大堆的要事需要安排,但此刻身心俱疲,吟道:
“是非成败转头空,浪花淘尽英雄。千古多少事,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