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城前。
“主公,你可要告诫典将军,此处不比山野,莫要轻举妄动。”
望着田丰忧郁的眼神,楚汉也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那日带典韦来到军中,他逢人便要掰腕子,行军一日,这两万大军快被他掰了个边!
楚汉没想到,自己本意是挫一挫典韦的锐气,以便日后驱策如意。
没想到给这大傻子整出心理阴影了!
还好,典韦似乎对全军无人掰得过自己这一结果,深感满意。
“我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听得楚汉就想踹他。
“恶来。”
楚汉呼唤着典韦的字。
这本是正史上,典韦单手举起大旗后,曹操的惊叹之语:“此古之恶来也!”
归顺后,楚汉干脆拿来做了典韦的表字,以便称呼。
“主公,何事?”典韦面对楚汉倒是乖巧得很。
“这座城池里,有我的妹妹。”楚汉淡淡道,“此时我们不清楚城中的情况,倘若你再像往日一般胡来,危及到舍妹的安危……”
说着,楚汉的目光猛然凌厉起来,典韦便低着头不敢顶撞。
“我明白了,主公。”
楚汉点点头:“你乃万夫不当之勇,跟随我左右,要多看,多学,多想,以后才能成为掌兵的大将。”
“是,明白,明白。”
典韦的光头一点一点的,惹得田丰暗自好笑。
没想到楚汉小小年纪,竟然将这么一条恶汉驯服得服服帖帖。
守城的士兵通报不久,那城墙上便露出沮授的头来。
“楚将军,元皓兄,多日不见,贵体安康否?”
楚汉受不了沮授这个缓慢的节奏,便大声道:“我很好,田先生也很好,公与兄,你爸妈也都好吧?快放我们进城!”
沮授一愣,这楚将军仍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性子。
尚未搭话,城墙上又露出一张笑靥如花的小脸来。
“楚汉哥哥!你回来啦!”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焦躁的楚汉终于安定了下来!
城墙上站着的,正是楚楚!
多日不见,她似乎长高了点,眉眼如初,只是衣着华贵,倒令楚汉微微一愣。
田丰感慨道:“看来,韩馥没少下本钱啊。”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楚汉心头,但他艺高人胆大,便纵马从大开的城门进入真定。
楚楚从城墙上飞奔下来,一把攥住黄毛瘦马的缰绳,仰着小脸道:“楚汉哥哥,楚楚很是想念你!”
见到楚楚情真意切的脸庞,楚汉刚刚的担忧稍减,慈爱地擦了擦楚楚脸上的汗珠,笑道:“你都几乎是真定府的公主了,怎么还是毛手毛脚的?”
“呸。”楚楚做了个鬼脸,将外面一层锦衣华服的袖子撸起来,内里仍然是离开粟足村时,所穿的粗布麻衣。
“韩馥那个人,鬼鬼祟祟的,每天就是给我送衣服,送美食。”楚楚抱怨道,“我不穿吧,他还絮絮叨叨的,烦死了。”
“那我就穿呗,可其实,还是旧衣服熨帖。”
一旁的田丰赞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楚姑娘境界更高,衣服也还是旧的好!”
楚楚嘻嘻一笑,道:“田先生,我也很想你。”
“好,上马。”楚汉大慰,本以为楚楚豆蔻年华,难以抵挡物欲,就此沉沦在韩馥的利诱中。
没想到小丫头,格调倒是不俗。
真像他哥,清高!
臭美了一会儿,楚楚又问道:“哥哥,你打赢了是不是?圉县大破张牛角,这事儿都传到真定府来啦!”
“想到他们口口相传的大英雄是你,我就好高兴!”
楚汉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杀人而已。倒是楚楚,你以后也不必执着于旧衣,哥已经有钱了,给你买新的!”
“好,你给我买的,我就穿!”楚楚笑靥如花。
兄妹叙旧未完,路边忽然窜出一个流浪汉来,破口大骂:“楚汉!我要你狗命!”
他说话含糊不清,脸上的恨意却是清晰可见!
说着,那流浪汉便扑上前来,想绊楚汉的马腿!
楚汉皱眉,被打扰了与楚楚的相聚时光,他自然心生怨怼。
只是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他又不由得一怔。
“高……高览……”
这油头垢面的瞎眼乞丐,不是高览更是何人?
当日因高览言语上对楚楚不敬,楚汉便以雷霆手段挖去他的双眼,割了他的半截舌头。
想来是韩馥见他无用,便驱逐出去。
此举,也是向楚汉示好之意。
这高览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突逢大变,神智失常,一颗心就紧紧落在复仇上面。
今日开城,他断断续续地听出了,归来的正是楚将军。
这才有此一刺!
楚汉尚未回过神来,一旁的典韦举起流星锤,就将高览的脑袋砸出了花!
“哪里来的狗贼,赶来侵扰我主公!”
典韦声如惊雷,围观群众无不四散奔逃。
而高览则软软地落在地上,像是一块破抹布。
他本是一代名将,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楚汉不敢再看,怕动了恻隐之心,也一早就捂住了楚楚的眼睛。
“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楚汉喃喃自语,终究是叹了口气。
真定府的高台上,韩馥望着楚汉一行人,满脸忧色。
“他又从何处寻来如此猛将?”
韩馥愁眉紧锁,对楚汉的手段和人望颇为忌惮。
“看来今晚……”
想着,韩馥走进内室,下楼迎接。
“韩大人,好久不见!”
见楚汉只是在马背上拱手,韩馥更加不悦。
十多日以前,他还对我毕恭毕敬!
“咳咳。”
沮授轻咳一声,韩馥这才僵硬地笑笑:“楚将军凯旋而归,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可喜?可惜才是吧?
楚汉暗笑,便单刀直入地问道:“韩大人,在下的仕途怎么样了?”
“唉!”韩馥一声叹息,“不瞒楚将军,我对朝廷的办事效率,也很不满意!”
“楚将军如此功劳,竟然不受重视,回信至今尚未收到!”
“我日夜忧心如焚,可是……”
“唉!”
说着,韩馥不停打量着楚汉的脸色。
史书上说,韩馥此人优柔寡断,果然不虚。
同样是谎言,为何楚汉就可以说得那么投入,那么认真?
见韩馥演技平庸,楚汉便笑道:“多劳韩大人费心了,我现在想去舍妹住处,将行礼放下。”
“楚将军说什么玩笑话。我早已为楚将军备下雅舍一间,供君沐浴休息。”
韩馥今日的态度,实在和当日楚汉冒昧来领真定县令时,判若两人。
“还有,”韩馥微微躬身,“楚汉将军舟车劳顿,我欲晚上大摆宴席,为你接风洗尘,请问楚将军意下如何?”
“吃饭?”楚汉点头笑道,“好啊好啊,我好久没吃上一顿热乎的了!”
“那就欢迎楚将军,今晚莅临!”
韩馥说着,目光中露出一丝寒芒。